这笑，自打小魔们踏入绛池轩后，便消失不见了。
“是，尊上。”
“……殷潇？”秋明岚一时半会竟不敢抬头去看身前之人，生怕自己看到的会是属于戮玄君的嘲谑眼神。
“真君？”
这么说着的殷潇分明连路都没法好好走，秋明岚又怎么忍心放他伤势加重？无奈之下只好撤回前言：“算了……还是唤小魔来收拾罢，你就别胡乱折腾自己了。”
也就是在此刻，他注意到了殷潇十指尖甲的长短不一。
他将殷潇的手拉至近前细看，这才发觉，那几枚偏短的尖甲竟是断裂了的，断口处参差不平，指腹蹭过时扎得人生疼。再翻开掌心一看，几道发红的细小伤口已然结痂，但轻轻一碰还是会惹得殷潇蜷起手掌。
秋明岚还没从先前的惊骇中缓过神来，开了口却语不成句：“你刚才、怎么……？”
拥在他腰间的手安抚一般轻拍了两下方才离去。殷潇松开环抱着秋明岚的手，笑着应了他一声：“是我。真君别怕。”
男人颈间还未消退的淤痕太过骇人，秋明岚急忙抓住殷潇的手，阻下他解衣的动作。
不消多时，便有数名瞧来不过十三、四岁的魔族少女翩然而至，向着秋明岚身侧的魔域之主略施一礼。不需特意吩咐什么，小魔们就已各司其职，着手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寝殿。
回想与殷潇相见的寥寥数面，秋明岚自问对这心魔的言语态度、乃至所作所为，都绝算不上好，更遑论昨夜那折辱一般的暴行。
这还是他头一回有机会好好端详殷潇的面容。
现下听了他这句低语，秋明岚更难直视殷潇那盛满依恋的含笑眼神，羞愧得蜷起了手指。
自然不像。
殷潇闻言，几不可察地歪了歪脑袋：“这种事，让小魔来做不就好了吗？真君不必亲自动手的。”
“这……我……”秋明岚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戮玄君与我说过，这绛池轩中覆有杀阵，旁人不可擅入，且我在此居住许久，也从未见过其他魔族……再者，昨夜之事……怎好让旁人知晓……”
指尖触上眼前人唇角的那一刻，秋明岚陡然回神，迎上了殷潇不明所以的问询目光。
身后是少女们恭恭敬敬的应诺。
“不打紧的，真君莫要放在心上。”殷潇抽回了手，对他露出一抹浅笑，“一会好好修剪一下，再过几日就会长回来了。”
泛着灵光的小巧雀鸟在殷潇指尖凝汇成形，双翅一展，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微光，飞离了二人的视野。
只是这笑……
不知为何，在他眼中，明明是同一张脸，殷潇的侧颜轮廓却是比戮玄君时要显得更为柔和。同样是笑，戮玄君的笑总给人以一种不寒而栗的轻蔑之感，但殷潇笑起来时那种清澈真挚的欣悦，颇具少年意气，让人看着都禁不住想要与他一同绽出笑来。
“别脱……！”
男人的气息喷拂过发顶，声线冷硬无情，惊得秋明岚不由一颤：“退下吧。”
蓦地，微暖的裘衣裹上了秋明岚的身子，与此同时，他也被拥进了一个透着凉意的怀抱里。
“真君为何这么说？”殷潇的目光随着秋明岚收回去的手，落到了他褪去裘衣后，那被腰带勾勒得曲线分明、仿佛不盈一握的腰身上，登时起了将裘衣归还于他的念头，不等秋明岚开口作答，就伸手去解裘衣的系带。
殷潇眨了眨眼，一副似懂未懂的模样：“杀阵的话真君不必担心，我也能够掌控。只要不动杀意，召人进来处理杂事而已，不打紧的，他平日里便是这样。要是真君不想别人沾手，那我去收拾，真君在屋外等我一会就好。”
见她们动作熟稔利落，想是做惯了这些事的，秋明岚心下稍定，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身侧凭栏不语的心魔。
边，秋明岚倒也没去戳破对方那显而易见的小心思，斟酌着言语，道：“屋里还乱着……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再进去说话？”
秋明岚唇瓣几番张合，勉强从喉间挤出了一点声音来：“……是我，昨夜……？”
听他这么说，秋明岚愧疚之心更甚。既想问他为何不早些修整好断甲，又想问他为何昨夜毫不反抗地任由自己糟践，想说的话到底太多，硬是将自己逼到了哑口无言的地步，只剩一句“对不住”哽在喉间将出未出。
殷潇敛了笑，将唇抿成一线，半晌才道：“真君觉得，我和他，像吗？”
“嗯。”殷潇抿着唇瓣清浅一笑，那藏于身后的手终归还是牵上了秋明岚的，指节勾着指端，既不十分缠绵，也不过分亲昵，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举动，“真君待我真好。”
秋明岚把手收回袖中，心中怀揣着不安，轻声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旁人进到这里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眼前之人是戮玄君的心魔，而非那性情暴戾的
过了许久，那人初春雪融般柔和的语调在他耳旁再度响起：“抱歉，冒犯真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