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最后万事万物皆剥落色彩,惟有一人手持冰花,面带笑意,向他走来。
“……”
如渊蓦地呕出一口血,怔怔望着它融进了神木根系。
他眼前一花,只觉不远处的云端闪出四海龙君的形貌,紧接着他看到了遭他背叛的兄弟,以及大婚之夜无端丧命的龙女。被他当作继承人抚养的“儿子”躲在同族亲人背后探头探脑,望向他这边时,脸上带有的却是畏惧。
幻境而已。
如渊抬手遮住双眼,试图封闭五感,但那些尖声惊叫躲在他脑海里,一阵一阵地在他颅内冲撞。他成功地模糊了六百年前的祸乱,忽略三界大乱的灾难,却始终无法忘记自己杀性难抑后的疯狂。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感觉掌心捧满了粘腻鲜血,他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又分明能看到堆积成山的尸骸。
他和那惨死的龙女并无夫妻之实。大婚之夜他忽然失控,将之吞食,从此他体内多出一截仙骨。
其实他是孤家寡人,连那接替他成为东海龙君的孩子也非他血脉。
龙族不需要血统不纯的君主。
他无法自控。他的降临即是灾祸,而他为了偷生,瞒过了四海龙神。
只有当年的存雪看穿了他的心,知晓他是怎样的怪物。
存雪在那场大乱中落败,因执念而陷入疯狂,不过是可怜罢了。就算存雪再疯,仍是九天上的仙人,生来高贵且纯净。
不像他这嗜血成性的怪物。
如渊突然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藏书阁走去。那本绘有阵法的书被他抛下,书页叫微风掀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最终它停止了,躺在神木之下,向着无垠云海张开它的怀抱。
几滴血沾在书页上。
它们不属于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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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正门打开又合上,存雪听到响动,打着哈欠从内室走出,想看看是否又有旧敌前来,然而定神一看,门边站着的,竟是去而复返的如渊。
“我还当你急着出门,去找天帝诉苦。”存雪嘲讽道,“既然出去了,那就不要回来。”
如渊笑着抬头,表情有些阴沉。存雪觉得他不对劲,却将他的异状归结为不久前的争吵,白了他一眼就转过身。
“你还记得那位与我成婚的龙女。”如渊跟在他身后,随他步入内室,点亮了桌上的灯。
“我不记得她,只记得你把她吃掉了。”存雪发出嗤笑,戳了戳如渊的腹部,“她的仙骨还在你体内?是装在你肚子里,还是藏在别处?”
“你凑近一些,我来告诉你。”如渊抓住那只捣乱的手轻轻揉捏,衣袖无风自动,看起来有些诡异。
存雪却未注意这等细节,只道他良心发现,承认了错误,听他要自己靠近,便真的凑了过去。
瞬间天旋地转,灯盏熄灭,如渊心口处祥云纹发出亮光,照得他那张脸半明半暗,有如鬼魅。
眼前景象与六百年前那一日重叠,存雪受惊失声,眼睁睁看着如渊亮出龙爪,搭上自己的身体。
那利爪如同刀刃,顷刻间破开重叠衣衫,存雪背脊发凉,连忙叫道:“不过是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你突然发什么疯!你若是敢伤害我,我就去……”
“你想求谁救你?是冥君,还是天帝?”如渊抓住存雪,咬破对方指尖,吮吸着蕴含充盈灵力的血液,存雪头皮发麻,猛地抽回手,同时掌中化出一柄长剑,直指如渊咽喉。
可他一动杀意,左胸处的祥云印记就开始发热,烧得他疼痛难捱,兵器也掉落在地。反观如渊,却是悠然自得,甚至有闲心凑到他耳边,给他哼人界的小曲。
那曲调是欢快的,然而存雪笑不出来。他伸手扒开如渊外衣,惊疑不定地望着那祥云纹,几乎怀疑冥君在这禁制上动了手脚,有意置他于死地。
“你为何不受影响!莫非你和严夕串通一气,想要害我?!”存雪几欲崩溃,屈起手指抠挖如渊胸前云纹,想看它亮起光芒,它却始终黯淡着,毫无动静。如渊听了他的质问,倒是畅快地笑了,歌声也随之停止。
“冥君是何身份,你是何身份?他没有害你的必要。”如渊说完咂咂嘴,在他颈侧舔了一口,龙爪到处摸来摸去。
存雪只觉那利爪马上要将自己撕成碎片,当即抖得不成样子。如渊看他可怜,便好心解释道:“冥君释放了你我的灵力,却不许我们动杀念,你受术法所制,不过是因为动了杀心。假如你乖乖的,它就制不住你。”
“你放什么狗屁!”存雪破口大骂,“你也想杀我,它却管不住你!你们分明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这天神到过下界,学过不少骂人之语,也算是“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如渊嫌他讲话不中听,于是从他身上扯了块布,塞入他口中隔绝了那滔滔不绝的咒骂,安心在他身上戳来戳去。
龙爪扎人得很,存雪有些吃不消,便在榻上乱动。如渊嘻嘻笑了,心情极好地对他说起海中的鱼。
鱼是被龙吞吃的命,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