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晚烛的离去,藏书阁内霎时宛若死境,安静得落针可闻。如渊扶着墙壁缓缓起身,想到存雪旁边扶他起来,却被他猛地一推,踉跄后退,险些碰掉了架上藏书。
“她惹你不悦,你竟要拿我撒气。”如渊无奈地扶稳木架,双眼紧紧锁定前方那人,从他颈侧伤口看到他腕上血痕,最终望回那双眼,小声说,“我又伤了你。”
“我巴不得你把我咬死!”存雪收了剑,慢慢站起来,铆足了劲在他肩头砸下一拳,“你这没用的东西!你只愿相信天命!”
如渊淡淡一笑,抬手接住他的第二拳,将他拢进怀里,五指穿过他的发丝,沉声道:“你总在说不信天命,但你又不知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天命。他们只不过是说了一番话来蒙蔽你,你却当了真,与天下的愚民混在一处,傻傻地往那张开的罗网中闯。我曾经对你说过……”
“你,你——”存雪深吸一口气,突然撞在他身上大哭起来,“你也在骂我蠢!你们才是蠢物,愚不可及!”
“……”
如渊未尽的说教戛然而止,所有大道理都在这哭声中被摧毁。那些“及时止损”和“顺其自然”都被浇了个七零八落,他简直想堵住双耳,从存雪面前逃离。
存雪哭着哭着,却又破涕为笑,将割破了的手腕往前送,嘴里喃喃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如渊心知他还想将自己作为利用的对象,还想让不切实际的梦变为真实,几乎忍不住要打击他,但话到嘴边又被掐断,唯余一声叹息。
顺从地捧起那只手腕,如渊轻轻舔舐未干涸的血迹。腥甜滋味钻入唇齿,险些激发被他强行压制的凶性,然而那赤红光芒只在他眼中闪烁一瞬就熄灭,像是被投入水中的火星。
好不容易清理掉腕上血迹,存雪颈间的伤口又刺痛他的双目。如渊喉头滚动,主动凑上前去,舌尖轻轻扫过自己留下的伤痕,悄悄向存雪输送灵力。
“不要打坏主意。”存雪忽然推开他,抬手割裂尚未完全愈合的血口,强大的诱惑力顿时将如渊死死钉住,让他的双眼只能望着那鲜血横流之处。
“想让你好得快一些,哪里是在打坏主意?”如渊勉强移开视线,望着别处,但那新鲜的血rou好像在他眼前晃动个不停,直让他无法集中Jing力。
存雪好像知道他难以忍耐,忽然张开双臂拥住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嘀嘀咕咕说道:“你喝了我的血,就要为我所用。你助我做天帝,我将你送回东海当龙君,从今以后,天界大权也有你的一份子——”
“我不同意。”如渊手忙脚乱地将他扒下来,抬起衣袖遮住眼睛,连连后退,同时向他发出警告,“天宫不是你我为所欲为之地,你最好收了心,不要再想那些旧事。等下恐怕有人来,不能叫他们看到你这副模样,你还是……”
“我什么模样?”突然,存雪面色遽变,仿佛被触犯了忌讳。他猛地推倒身边木架,上头摆着的书随之倾倒,哗啦啦铺了满地。
才回天宫,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有心人将此事上报给天帝,他就要倒大霉。可他此时完全不在乎那些东西,呼吸间竟又推倒相邻的木架,摔掉了更多藏书。
“连你也看不起我?连你也觉得我不比往昔?”他弯腰拾起一本书,将其狠狠撕碎,好像那并非书册,而是他的仇敌。
如渊本无此意,那些偏激想法全是他自我发挥,这时见他怒火中烧,拿天宫藏书泄愤,不由出言制止:“是你的解读出了错,不要毁坏藏书。天帝将你我安排到这里,不是为了羞辱你,只要你能好好地……”
“我呸!”存雪三两下将书撕得稀碎,用力摔到一旁,“你分明是起了异心,想抛下我,为天帝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果然,和疯子无法讲道理。
这爱钻牛角尖的性格,已经跟了他几千年,如渊知晓他怒气难消,绝非旁人三言两语可以说服,便住了嘴,默默捡拾那些散落在地的藏书。
尽管藏书阁鲜有人至,但也不能随意撒野,若是天帝见到此间乱象,说不准要降下责罚,到那时,这心比天高的人怎能承受?肯定要想不开,再次大发脾气。
存雪见他低眉顺眼,只管收拾残局,立时怒火更炽,抬脚踩住他手边一本书,拦在他身前讽刺道:“你从前贪恋我的灵力,又馋我的血rou,做梦都想将我拆吃入腹,如今竟作出这种模样,是想故意恶心我,还是天生就有一副软骨?”
“事实正摆在眼前,你为何不肯睁眼看一看?”如渊仰起头,一字一句说道,“你渴求那位置,想得简直要发疯,但那本就不属于你。”
“胡言乱语!”存雪狠狠一碾脚下的书,借以泄愤。可怜那本书无法倾倒苦水,无法言明哀痛,一声不吭地被灵力化成了细微尘土。
既然某人不肯擦亮双眼,那也没什么可说。如渊抱着满怀的书站起身,腾出手扶起木架,将它们一一放回架上,心中百转千回。无数影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东海的波澜,有苍穹之上的天神,他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昔日掌管天雷的存雪,再睁开双目,却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