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了结了一桩悬案,众人将小凳子的尸身好生下葬之后,在于生一家的千恩万谢下回到客栈。此时天已经微微亮,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阿朔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谢问端了盆热水进来,用毛巾沾shi,替阿朔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尤其是他脖子上那道深深嵌入肌肤之中的齿印,即便洗去污垢也能看到一个触目惊心的咬痕,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很难消除,搞不好这道疤甚至要伴随阿朔一生。
望着在热水中慢慢化开的黑乎乎的血块,谢问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他将这一盆脏水倒了,重新接了一盆热水回来。临近初冬,早晚寒气越来越重,阿朔的手脚摸起来细皮嫩rou的,但是十分冰冷,谢问将阿朔的双脚浸在热水中,忽然听到阿朔小声道:“大哥哥,阿朔是个坏孩子吗?”
谢问抬起头来,只见阿朔耷拉着八字眉,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问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阿朔杀了小凳子。”阿朔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阿朔第一个都会想到小凳子,而小凳子即使是在死后被人用傀儡虫控制,心心念念地想着的依然是保护阿朔的安全。可见这对主仆之间的感情之深。虽然阿朔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可他毕竟也是个有血有rou,有着正常的喜怒哀乐的年轻人。谢问无法想象他将利刃**小凳子的后脑勺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那时候小凳子早已是一个活死人,但是阿朔并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看来,小凳子依然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他的行为也就意味着亲手结束了曾经与他最亲近的人的生命。
“阿朔,你听着。”谢问定定地望着阿朔,一字一句地道,“小凳子不是你杀的。”
阿朔睁大眼睛:“不是阿朔杀的?”
谢问点点头:“你要记住,小凳子是被坏人害死的。坏人还居心叵测地控制了小凳子的身体,想要害阿朔和大哥哥的性命。这个坏人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明白吗?”
居心叵测?罪魁祸首?这两个成语对于阿朔来说似乎有些过于深奥了,他一脸茫然地挠了挠脑袋:“阿朔不太明白……不过大哥哥说的话,阿朔记住了。”
谢问轻轻拍了拍他的脚背:“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一切的,到那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就算你想不起来,大哥哥也会帮你想起来。”
“真的吗?只要阿朔想起来,就可以找到杀死小凳子的坏人了吗?”
“没错,所以阿朔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养足Jing神,尽快想起一切,这样才能找出凶手,替小凳子报仇。”谢问见阿朔依然愁眉不展,便故意伸手在阿朔柔软的脚掌心上挠了一挠,阿朔猝不及防地被谢问这么突然袭击,痒得双脚在水中一甩,哗啦一下把水溅了谢问一脸。谢问佯怒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甩我一脸洗脚水!”说着欺身上去,将阿朔扑倒在床上,伸手去咯吱阿朔腋下的痒痒rou。
“哈哈哈哈,大哥哥,阿朔,哈哈哈,阿朔知道错了。”阿朔被谢问按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手舞足蹈,嘴上忙不迭地告饶,那张蔫菜叶般的丑脸终于憋不住笑逐颜开。
或许跟丑人相处久了,审美也会跟着扭曲,谢问平时就喜欢逗阿朔笑,因为他觉得阿朔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纯净无邪的劲儿,既不造作也不扭捏,声音也格外清亮动听。
两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嘻嘻哈哈地闹了半晌,直到阿朔终于累了,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这才抱着谢问沉沉睡去。谢问轻手轻脚地替他掩好被褥,这才下了床转身出门。
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皇甫轲静静地站在门边,回过头来望着他。
“什么人这么有面子,竟然能让堂堂淮南王世子当起了贴身保镖兼仆人。”
皇甫轲说出这话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不出是惊讶还是讽刺。
谢问长出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皇甫轲转过身来,抱臂在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
谢问略一迟疑,还是将小凳子如何将他从留台中带出,并委托他保护阿朔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伸手入怀,将小凳子的腰牌递给皇甫轲:“这就是我从小凳子身上搜出来的腰牌。”
皇甫轲接过那腰牌,眯起细长的凤眼:“这腰牌……”
谢问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师尊认得这腰牌?”
皇甫轲沉声道:“若我没记错,这腰牌应是东宫之物。谢问,你惹上**烦了。”
谢问愕然:“此话怎讲?”
“太子与二皇子的储君之争早就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你竟然毫不知情么?”皇甫轲叹了口气,继续道,“也对,你从小随你父亲征战四方,别说宫中之事了,恐怕就连坊间传闻也知之甚少,更不清楚其中的盘根错节。”
“师尊的意思是,这小凳子是太子党的人?那他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阿朔岂不是——”
皇甫轲做了一个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