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应着他的心思,古道中响起“当啷当啷”的铃声,一只头上扎着红绸的骡子出现在山中。
“阿大,你看,路边躺着个小子,就他一个人!”一个nai声nai气的声音在骡子上响起。
阿狗抬了抬自己的眼皮往前望去,只见那黑色骡子上坐着一个拿着块面饼的垂髫小儿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那小儿眼尖的发现了他,正双眼发亮地扯着身后老妪的衣衫。
倒坐在骡子上的老妪,一边喝着手中葫芦里的酒,一边扯着公鸭似的嗓子搭了一句:“这赤炎岭中血腥味太浓了。我儿若是喜欢,便小心着去给阿大看看吧。”
“好嘞。”小儿得令,咬了一口手中的面饼,利索地跳下骡子,奔到阿狗面前,在他身前左看一下,右看一圈。
阿狗烦躁地看了看他,却偷偷的咽了咽口水。那小儿手里的那块面饼吸引了阿狗全部的目光。
“你想要吗?”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儿拿着饼朝阿狗摇了摇,又从衣兜里摸出了另外一块整的。
阿狗动了动鼻子,眼馋地看向上面沾着的几粒芝麻的面饼,又朝那老妪和小儿来回看了看,戒备地推开了小儿的手,恶狠狠道:“走开!我才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他现在已经饿得没有气力,小儿并不怕他的凶神恶煞,反而继续拿着饼在他眼前逗弄,一边天真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阿娘呢?”
阿狗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那小儿却不气馁,又继续道:“那你阿大呢?”
听到此,阿狗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义父,红了红眼眶。
那小儿眨了眨眼,向身后的老妪做了个手势:“阿大,他家里人都死绝了。”
老妪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死在这里了吧,怪不得这山上都是血腥味……”
说着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不男不女、古怪诡异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阿狗,然后向小儿招了招手,俯下头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儿便点点头,取过酒壶,把面饼放到了阿狗眼前,蹦蹦跳跳地跳上骡背和老妪一起离开了。
阿狗眼中的凶光渐渐熄灭,一口咬住了面饼,眼前起了一层薄雾——不久之前,他的义父把他从九重炼狱里带出,也给他吃过这样的饼,上面也有几颗芝麻……
他摇摇头,立刻把心中那一丝软弱摇开。没等多久,一阵灼热突然从他的喉咙里窜出,让阿狗难受地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是不是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见阿狗护着喉咙摔倒在地,之前那个小儿一骨碌从树丛中钻了出来,朝他拍起掌来。
糟了!中招了!阿狗心中一凌,狠狠地朝小儿看去,眼前却迷糊起来。
骡铃声又响,老妪紧接着也折返了回来。小儿指着双眼已经涣散的阿狗,摇头晃脑地对老妪炫耀:“阿大,我这次的毒配得可好?”
“不错,我儿使的毒越来越Jing妙了。”那老妪赞许地笑了几声,便从骡背上下来,提起手刀向阿狗砍来。
一瞬间,阿狗的大脑中划过各种念头,想来想去只有装作昏迷最保险。
果然,一见他昏迷过去,那垂髫小儿便高喊起来:“阿大,我们献给善常侍的药人终于凑齐十二个了!阿大这次会领头功吗?我们会见到小皇帝吗?”
“嘘!嘘!”闻言,老妪连忙将阿狗放在骡背,转身将小儿的嘴巴捂紧。
他谨慎地朝阿狗看了很久,确认他的确已经昏迷,才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小儿的头:“黄黄儿,此话再不能乱讲了。马上就到居庸关了,入了关可不像在我们乡下……若是进了皇都,那便更要谨慎。”
说着,那人像挑选货物一样,扯了扯阿狗的手腿,又撬开他的嘴仔细查看牙齿,终于扯着公鸭一般的嗓子朝小儿赞道:“黄黄儿看得真准!这小子手长脚长,牙口整齐……这没牵没绊的,毒哑了也好办事儿。走吧,入关和他们汇合,你善伯伯还在等着我们呢。”
黄黄儿点点头,舔了舔面饼上的芝麻,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可阿大,药人不就是用来试毒的吗?为什么善伯伯这次给小皇帝的,却要挑些骨骼好、长相好的?”
那老妪朝黄黄儿摇了摇头:“都说了这些话不能再乱讲。”而后,看着黄黄儿亮晶晶的眸子又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啊,你以后也会知道……这些药人和我们之前做的那些用处不一样。”说着他凑在小儿耳边嘀咕了一阵,便不再说话。一手牵着骡子,一手牵起小儿向居庸关的方向走去。
阿狗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阉奴,权贵,小皇帝,大长公主”什么的,让他云里雾里。不过,他也几乎明了了这老妪是个受了阉刑的男人,否则说话的嗓音不会这样难听,长得也不会这样不男不女。再接着,他疲惫起来,就势在骡背上沉睡了下去。
当阿狗再次醒来之时,散发着浓烈药味的热气已将他团团围住。他偷偷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边立了几个高高的木桶,那些热气便是从那些木桶里散发出来。扮作老妪的男人和那个叫黄黄儿的小儿正不停地往里面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