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纹数着心跳,每一声咚跳都被漫长的时秒碾拉成悠远的回响。
他曾经在数个夜晚反复思考他和魏镜湖的事情。虽然很不地道,但必须得承认自己就是这样贪婪且充满妄念的生物,光是想象着魏镜湖和聂屿离婚的那一天他就情不自禁兴奋。
但真的走到这一天,单青纹反而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完全没有之前臆想时的激动,只有刀斩落地后的空落落。
这样就结束了吗?
当他推动这一切发展到如今局面,魏镜湖和聂屿两败俱伤,他即将得尝夙愿时,却并不会为别人的痛苦而高兴。
随之而来的是他陷入了一种更深的忧虑——接下来魏镜湖还能有什么理由接受他?
他们的关系起始于聂屿,而聂屿现在已经剥离出魏镜湖的人生,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那他这个“聂屿的出轨对象”还能不能继续留在魏镜湖身边?
魏镜湖是喜欢他,但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他的忧虑在魏镜湖和聂屿离婚当天被验证了。
单青纹看到魏镜湖和聂屿拿着离婚证在楼下说了些事,他听到先生说这房子既然给他,那就希望聂屿今天搬出去。
聂屿倒是无所谓这件事。他一抬眼看到单青纹安静站在楼上俯视他们,不由得轻轻皱眉。那一瞬间聂屿仿佛看到当年白薇站在高高楼梯上望着他们的场景。
那是一种充满悲哀的优越。
是胜者,也是败犬。
而与白薇不同的是,今天楼上这个人的视线从始至终牢牢钉在魏镜湖身上,不会分给旁人一丝一毫。
魏镜湖也注意到了单青纹,他想起来什么朝他走去。
定了定神,聂屿跟着走近,对单青纹问道:“你跟我走吧。”
此时魏镜湖已经到了单青纹身边,对他说:“我昨天跟他谈了,你和他的合约作废。你如果想跟他就跟他,不想继续附庸他他也不会纠缠你。 ”
面对聂屿咄咄逼人的视线和魏镜湖浑不在意的神态,单青纹贴在右侧裤袋的手指微动,在口袋一侧摩挲了几下,接着毫不避讳直视聂屿,让他看清自己眼底的坚定:“我不会再跟着你了。”
“……”聂屿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逐渐扭曲,到最后归于稳定,但任谁都从无波水面下窥见他的恼怒。
他心里妒火与怒火交织,逐渐焚烧他的理智。那感觉太憋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嫉妒谁。一想到单青纹可能此时正在心里幸灾乐祸,镜湖也站在他身边,看上去如此和谐,聂屿就觉得要说点什么来毁掉这两人温馨刺眼的一幕。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单青纹的这态度激得冷笑一声,充满恶意地嘲弄道:“行,你们可真行,那随你。不过单青纹你的如意算盘也别打得太响,你又敢把你的事原原本本向镜湖坦白吗?”
“镜湖他知道你为什么回国,心甘情愿地走进鸟笼里吗?”
单青纹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见状聂屿心底的妒火愈盛,快意和心疼交缠翻滚添柴加火,让伤人的话成串吐出:“没关系,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单青纹浑身开始微微颤抖,随着他的话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血丝逐渐渗出。
“镜湖,你知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他告诉过你他曾经进过警局吗?因为他——”
“啪!”
单青纹瞪大眼,握紧的手不自觉松开,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聂屿,你的教养呢?”魏镜湖伸回手淡淡道,“单青纹就算有诸多问题,也不该你来说。”
聂屿大概从来没想过魏镜湖真的会对他动手。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后,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Yin沉道:“你打我?”
“我想很久了。”魏镜湖挑挑眉,甩了几下手,“别像疯狗一样难看。他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所属物,容不得你随意轻贱他。”
聂屿面色涨红,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气昏过去。
单青纹察觉气氛不太对。他从魏镜湖身后走出来对聂屿一笑,“这种事还是别牵扯魏先生了,我们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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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装公司正在一件件打包家具,工人们忙上忙下热火朝天。
聂屿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呼出烟圈。
他们俩此时在客厅中央,身侧是来来回回的公司员工。单青纹看了聂屿一眼好声好气道:“你看你,总在他面前如此冲动。我都说过先生最不喜欢被强硬掌控,你还要这么说话。”
聂屿没理他。
“想一想这也许就是你们最后一天在一起的日子,居然在分离前给他留下如此糟糕的印象。”单青纹托着腮看着窗外,语气里暗含一种奇诡轻巧的笑意,“真是……”
虽然青年沐浴阳光,耀眼的光线为他侧脸优美的轮廓打上暖金色的光晕,让他舒展微弯的眉眼尽显善意。但聂屿却被他弄得毛毛的,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似乎在得知自己脱离掌控后,他就逐渐褪去那唯唯诺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