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聊区在早些时候,是各大工业制造厂的聚集地,因为背靠荒地的地理优势,早年没少干偷排偷放的破事儿。
把时间往前推十年,在环境局还没下令大力整改前,冬季西北风一吹,整个城市就跟被蒙住了双眼与口鼻一样。
直到污染排放把控严格了,这些工厂才渐渐作罢。再后来,因为新工业的崛起,这些工厂接二连三地关停,违规排放总算退出了舞台,但已经留下的污染却没法在一夜之间抹消干净,环境比不上其他市区。
以至于在樰城,多数人都不愿意在北聊区定居,那些挨着荒地的厂区,也逐渐被这座城市遗忘。
不过遗忘也有遗忘的好处,北聊区的房价相较其他地方比起来低了一截,那些废弃厂房也常被改建成群居大通铺租赁给穷人。一来二去,这儿也就成了多数外来者的第一站,有着很强的包容性与人口流动性。
与与西水区的新发展新环境相比,这儿就是真正的乱了——老街道的纵横交错,邻里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吵的纠纷,原住民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每天都上演着鸡飞狗跳。
稍微像样一点的地方,就是区中心位置有个宽阔的广场,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商户。孙覆洲等人要找的酒吧也藏在其中一隅。
乔当仁把车在广场边一停,一下地就能看到背后有条步行街,招牌应该是这条步行街建成时安的,已经有了锈迹,ru白的底板漂出了橙黄的色晕,缠绕在招牌上的串灯也旧得像杂乱的蜘蛛网。
步行街不常长,两边林立的商户都想方设法地把招牌往显眼的地方挂,恨不得一个个伸到路中间。在一排排或招摇或简朴的招牌里,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目标。
缘来是酒的招牌被制成了赛博朋克风格的灯牌,中字下还很有设计的标了拼音。
步行街上的人不少,近下班时间,灶台生火,烟火气就散出来了。
三人都换了自己最普通的便服,孙覆洲还特意捯饬了一下造型,毕竟带着姑娘喝酒,过于邋遢就违和了。
现在只是傍晚,酒吧里的人还少,或许等天再黑一些,店里就能陆续坐满了。
三个人进到店中第一件事就是环顾了一圈,不仅是打量环境,更是在找华哥的踪迹。但很可惜,他们没那么幸运,店里除了服务员就是调酒师,全是年轻的小伙小姑娘。
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女服务员向他们走来:“您好,一共几位?”
孙覆洲和乔当仁两位做作的男性瞧都没瞧她一眼,只有邱云笑嘻嘻地冲她伸出了三个手指。
女服务员是有专业素养的,态度良好地把他们带到一个临近吧台的座位,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脚下。唯一看的清的地方就是吧台,调酒师还在炫技,调酒杯被他抛得叮当作响。
孙覆洲冲他吹了个清亮的口哨,当作捧场。
三人落了座以后随意点了些酒水小吃,玩了两圈酒桌游戏,便算成功融入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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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小护士下午没瞧见送饭的孙覆洲,以为这个有妇之夫去照顾妻子去了,不由得丢个沈垣一个复杂的眼神。
沈垣靠在病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尚且明亮的天空。树枝斜斜地从旁伸出来,风一吹,枝头就荡了荡。
小护士的眼神他不是没有察觉,他倒无所谓,反而是孙覆洲这几天受的白眼,可比他多多了。说回这个误会,沈垣的初心不过是为了逗他,不想让他觉得有负担,免得见了面还闹别扭。
只是没想到这人会这么配合他。心甘情愿地在泥巴里滚了一圈就算了,还任劳任怨地给他送三餐。
到底是把人情分得太清了。
沈垣手背忽地凉了一下,尖锐地刺痛很快就传到大脑,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护士收起工具:“等你打完针点医院餐吃吧,我都跟你说了,你男朋友每天带的大鱼大rou不适合你伤口恢复,你倒是记得提醒他啊,好不容易才退了烧,今天又发热了。”
沈垣轻轻地点头,双眼微阖。
小护士前脚刚走,后脚两个人影就站到了病房门口,目光在病房里寻找,最后还是沈垣有感应地抬起头,叫了他们一声。
有孙覆洲的存在,刘承凛倒没怎么和沈垣打过交道,后来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才把当初那个英俊商人的形象抹掉,并给他打上了一个问号。
刘承凛目不斜视地走到沈垣窗前,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肖正从他身后走出来,将床头的椅子搬到床尾,板着脸,和刘承凛如出一辙的神情。
刘承凛从看见他后就一直盯着他:“方便聊聊吗?”
玻璃瓶里的药还在一点一点的,沿着细长的ru胶管流进沈垣的身体里,药水在融进血ye后依然很凉。他两只手都叠在身前,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得十分平静。
沈垣说:“当然。”
刘承凛和肖正并排坐在病床一侧,一下子就把狭窄的空间占满了。刘承凛将慰问用的果篮置在床头,却看到孙覆洲中午带饭用的饭盒,敞着盖子,已经洗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