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三七小路最近的一个派出所里,几个民警正拉着一个满脸倔强的男孩谈话。
男孩因为袭警被拘留,邱云就被刘承凛临时叫来给小孩做思想工作,本着未成年人都是祖国的花朵,要用阳光和雨露浇灌的原则,邱云首先采用了温柔攻势,循循善诱。
不过这男孩一直扭着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男孩叫张子华,是附近职高的高一学生,在校是个风云人物,小弟众多,传说有个黑道大哥的亲戚,是派出所的常客。
他面对警察是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害怕,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大妈,哦不,警察姐姐,你别说了,真的是我们认错人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您就放了我呗!”
邱云忍住想掐死他的心,强颜欢笑地半威胁半利诱:“同学,你这是持械聚众斗殴,首要分子和积极参与者是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况且你还有袭警,但只要你好好跟我们说原因……”
张子华坐在椅子上,低低地埋着头:“警察姐姐,你就别吓唬我了,你们不是给我爸妈打电话了吗,你问他们吧。”
邱云回头望了一眼周围的民警,他们都是无奈的摇头。
这小子来派出所就跟回家似的,他爸妈平时忙于工作,对儿子的教育工作完全不上心,不管什么事给钱就完了,想让家长帮忙做工作恐怕更不可能,所以他们也是一筹莫展。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不能查吗……”邱云气得牙根痒痒,刚撂下一句狠话,派出所门口就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车门被甩得哐当作响,车灯闪了闪,光就落在门檐儿上。
“让我看看,哪个孙子砸了我脑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邱云一晃眼,还以为哪个木乃伊进来了,整个头顶都是白色,揉了揉眼,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脑袋绑满了绷带的孙覆洲。
“孙副,你醒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孙覆洲的脑袋,心想刘队之前好像没说他的伤有这么严重吧。
孙覆洲懒懒地一颌首,手里还转着一袋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伤药。
张子华认得孙覆洲的脸,也知道自己那一酒瓶子砸得不轻,如今两人这么突然地面对面,看人家对他的态度,对方好像还是个什么官,倒不禁开始心虚起来。
孙覆洲顶着一头的绷带走到张子华面前,挑了挑眉:“就是你吧?”
男孩手里抓着衣摆,吞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好像一下子得了扁桃体炎,又干又痒。他紧抿着唇,抬头与孙覆洲对视,重重地嗯了一声。
孙覆洲用手背碰了碰邱云的手臂,示意她腾个位置出来。
孙覆洲一坐下,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问:“谁让你来打我的啊?”
“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你跟他们一块打我?”
张子华噎了一下:“我,我们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坏人,再说,你们后来也动手了!”
孙覆洲摊了摊手:“我什么时候动手了,我那是正当防卫。”
张子华火急火燎地跟了一句:“我也是正当防卫!”
孙覆洲甩出警官证,直接怼到他面前。
“可我是警察,我在办案,你妨碍公务还好意思说正当防卫?”孙覆洲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脑袋,如果做伤情鉴定都可以算轻伤了。你参与斗殴不就是想引人注意吗?我在你的档案里给你记一笔,让你走哪都‘风风光光’的,你觉得怎么样?”
张子华梗着脖子,支吾了半天没说出话。
他跟人厮混打架,就是觉得这样很牛,很有满足感,更别说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热血爆了!反正他是未成年,打个架而已,顶多蹲几天就能出来了,以往这种情况都能轻松摆平。
张子华懊悔地想,这次太倒霉了,居然有个警察,叫他帮忙的人也不说,不然他不就不答应了。
孙覆洲眼看着这小孩有些慌了神,便松了口风:“我记得你好像就是他们里面领头的吧?谁让你去蹲我们的,你老实说,我可以不告你。”
张子华咬了咬牙,话还在嘴边没来得及说出去,派出所大门就又进来一个人,打扮地十分干练Jing英,现在门口环视了一圈,一下子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张子华,踩着高跟鞋就噔噔噔的窜了过来。
那女人一巴掌直接甩到了他脸颊上:“臭小子,你又给你妈惹了什么破事!”
张子华眼圈红了红,摸着脸,噌一下站了起来,嗓门比他妈还大:“你他妈有病吧,嫌我麻烦你别来啊!”
张母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遍又一遍:“你说什么?我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上个职高还要我掏钱,三天两头进派出所!”
“那你别养我了,我死在牢里也不用你管!”
张子华气冲冲地说完,就转过身背对着他妈了,背微微弓着,大口大口地往胸腔里吸入氧气,试图在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