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脚桶里的水蒸气翻腾着上升,然后扩大,散开,消弭,变成一团虚无。
大黑把脚从木桶里拿了出来,直接shi淋淋地放在垫了毛巾的床上,他支着腿,蹭干了脸上的水分,然后叫了那两个姑娘的名字,手上做了个离开的动作。
俩姑娘立马消失地干干净净,一点声儿都没发出来。
大黑扭头看向孙覆洲:“你跟陈少爷关系很好吧?”
孙覆洲闲散地飘去一个眼神:“关你屁事?”
大黑说到底也是给人打工的,平时就见多了公子哥儿们总端着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在他们面前也习惯了装孙子。
在沈垣上来之前,听红姐给的信儿,说是陈禹的朋友……
大黑思及至此,一撩睡袍,翻身下床,扶腰站起来时,长长地“哎哟”了一声,然后走到沈垣旁边,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沈垣,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你,大过年的,提一个死人干什么?”
沈垣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可是那个死人的大哥,我听说警方结案了,你还真是命大。”
大黑Yin恻恻地冲他笑了一下:“他死是他命不好,跟我可没关系。”
沈垣冷笑着连连摇头:“怎么跟你没关系,我可是有证据的,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大黑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将身上的浴袍腰带紧了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垣单刀直入地把话说开了:“听不懂我就给你解释解释,警方没查,不代表你们就真的撇干净了,老实跟你说,黄毛带的货的确在我手上,不过我给警察了,命案警方是结了,可涉毒案呢?”
头顶的水晶灯流光四溢,清楚地照亮了两人的面庞,大黑目光Yin鸷,死死地盯住了沈垣,咬肌突突地跳了跳,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撕裂嚼碎了。
而沈垣,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轻蔑地冲他一笑:“不就是接了个场子,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砰!
“你们还要聊多久,老子是过来玩的,他妈是来听你们聊天的?”就在这俩人明枪暗箭的时候,孙覆洲忽然爆发了,一脚把旁边的小桌子踹翻,“妈的,真没意思。”
整个房间的地面都铺了厚厚的柔软的长毛地毯,玻璃杯具掉下来也只是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最后挨着大黑的脚停了下来,完好无损,一点没碎。
但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倒是一下子就点醒了大黑的理智,他Yin鸷地瞪了一眼沈垣,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脚步声愈来愈远,直到走廊尽头传来电梯的提示音。
沈垣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早就洒了个干净。
他捏着杯子,向孙覆洲走去:“没想到孙队还是个演技派啊。”
孙覆洲摊摊手:“一般一般,没你会演。”
他算是看出来了,沈垣就是个套着十八层面具的老戏骨,在红姐跟前是笑容可掬的帅哥,在大黑跟前是个不怕事儿的狠人,在官方面前是脾气好有耐心的商人,那么多张脸,亏他换得不累。
幸好他反应快,看出来沈垣只是想要激怒大黑,并没有真要跟他干架的意思。原因嘛,估计就是为了逼大黑忍不住动手,让警方有切入口可以查。
还真是相信他啊,也不提前对个戏,万一聊崩了呢!
沈垣扶起被他掀翻的桌子,又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摆好:“谢谢夸奖,不过友情提醒——我们还是不要太默契,他们要是知道了我们的合作关系,我就玩儿完。”
孙覆洲说:“他们是指,姓周的和姓赵的?”
他一向敏锐,在沈垣跟红姐说话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沈垣垂眼轻叹:“有时候跟太聪明的人说话,也挺累的。案子还得你们凭本事查出来比较好,我要是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会把我当嫌疑人抓起来吗?”
孙覆洲想,估计是会的,而且不仅会怀疑他,还要扣着审够四十八个小时再说。
如果沈垣知道孙覆洲的心思,保不齐就觉得这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自个儿费心费力都帮这么多忙了,也没说把他当自己人看。
孙覆洲正无言,抬手摸到耳朵上的烟,先是愣了愣,然后狐疑地看了沈垣一眼。
沈垣还无辜的与他对视:“怎么了?”
孙覆洲将烟含在嘴里:“暗号?”
沈垣笑笑,没吭声。
演员!就是个演员!孙覆洲没好气地咬着烟向外走去。
两人原路返回,乘着电梯到达一楼时,沈垣注意到红姐并不在前台了,而是换了个年轻姑娘在接待。
沈垣拿着手牌退押金:“红姐呢?”
那姑娘摇头:“不清楚。”
沈垣走出洗脚城后,一扭头,就看见孙覆洲正蹲地上,歪着头研究自己的车胎,纤长的后颈线条就这么袒露着,一直连接到衣领里。
沈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了?”
孙覆洲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