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春节已经结束,人们从快乐中抽身而出,转而又投身工作中去了。
在乏味的工作之余,随手抽出一叠报纸看,最醒目的最大的板面都留给了一起碎尸案的告结,这种带着猎奇色彩的案子不多,人们想起最开始关注它也就图一乐呵。
不过既然已经落入尾声,也就没什么吹风掀浪的必要了。
但真正身处风浪之下的人,却没那么容易抽身而出——黑啤酒会所刚遣散完最后一批员工,退了最后一位会员,作为管事的经理,阿东两个嘴角都快拉到下巴了。
阿东双手拿着属于陈禹的会员卡问:“陈少,您存的酒是给您带回去还是一块退了?”
陈禹用指尖摆弄着花瓶里早已枯萎的花,看都没看一眼阿东:“酒你放我车上去吧,给我多放两瓶人头马。”
沈垣打断他:“不行,那些酒要退回给供酒商的,只能多不能少。”
陈禹食指戳着花心将花打了个转儿,眼皮一掀:“沈总太小气了吧,几瓶酒都舍不得?”
沈垣面无表情地说:“舍不得。”
陈禹嫌弃地瘪了瘪嘴,扭过上半身,抬手对着玻璃的倒影,整理了两下油光锃亮的发型和挺括的西服衣领。
沈垣坐在他对面,摸着下巴点评:“你穿成这样真难看。”
话音停了停,又打量了两眼:“尤其是那个格子领带,跟村里的炕头布一样土。”
陈禹手在半空中僵住了,没忍住大骂:“还不是你要搞什么晚宴,不穿正装进不了门!”
沈垣不可置否地说:“你是主办方之一,不穿正装,穿你那身花衬衫上台演讲?”
陈禹将西服外套的扣子解了个干净,箍在身上的束缚松了:“要我说,合同一签不就完了,摆什么阵仗,反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那女人……妈的,这衣服真费事儿。”
沈垣索性闭目养神不理会他。跟傻子聊天太费劲了。
作为主办方,要提前和自己的合作对象见见面,对对稿子等一大堆零七碎八的事儿,虽然陈禹满嘴跑火车,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出发之前乖乖地扣好了西服,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孙覆洲来到黑啤酒会所时,陈禹正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头也没回地跟沈垣说话,看样子两人像是要出门。
于是三人就在会所门口直接来了个历史性会面。
沈垣一早就看到了孙覆洲,抬手打断了陈禹接下来的话,“陈禹,我还有事,你先过去,别出岔子了。”
陈禹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看了看倚在树下的孙覆洲,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沈垣:“放心,就这点事儿,我还是办得好的。”
说完,他就要伸手摸一把沈垣的脸廓,后者却把他的小动作抓得死死地,一个手腕就挡下了。
陈禹咬紧了后槽牙:“妈的,活该你孤独终老。”
转身气呼呼地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长得张牙舞爪的跑车里,就在他路过孙覆洲时,还用晦暗不明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被拉入戏的孙覆洲,背在背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树皮,心里那是一个叫百转千回——他刚刚是被瞪了吗?是吧,他的确被瞪了吧!他这个为了人民任劳任怨的公仆居然被瞪了!好委屈啊!
沈垣早就习惯了陈禹的少爷脾气,光打雷不下雨,不足为惧。
他径直走向孙覆洲,站定,微微偏了偏头:“我看到新闻了,你倒是挺大方,把功劳都推给刘队。”
“他是队长,案子的负责人,本来就是他功劳最大。”等到沈垣站到他跟前,孙覆洲才意识到倚靠的姿势让自己矮了半个头,于是立马站直了,“喏,给那小姑娘的压岁钱,他哥的遗物,先在市局放一阵吧,等案子彻底结了我再送来。”
沈垣看着伸到他跟前的红包,封面上还印着摩托车广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瘩里淘出来的,他接过来,两手一捻,还不少。
“行,替她先收下了。”沈垣把红包往自己衣服里一塞,“你从明天起就不要来会所了,要找我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或者到上次打拳的地方。”
孙覆洲走向自己的车,拉开驾驶座坐了进去,听了他的话,越过车顶看向他:“为什么?”
沈垣却已经坐进了副驾驶:“……那家店我入股了,百分之五十。”
“哦。”孙覆洲低头调试座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险些用力过猛,让自己躺平了,回过神时已经把人骂了:“你有病吧?”
这厮怕不是开店开上瘾,倒闭了一个会所又去买一个开在小区里的破拳馆,那店生意惨淡,每次去就只有俩小区里的小孩儿在上课。
孙覆洲总觉得要不是他们仨撑着,这店恐怕早几年就倒闭了。
他旁边这人不会有什么上位者们的通病,比如“控制欲泛滥综合症”什么的吧?
沈垣不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闭了闭眼,提前终结话题:“闭嘴,开车。”
孙覆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