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逼仄的一个破员工宿舍,四个人围着桌子整整齐齐地坐了一圈儿,走廊上有听不清晰的窃窃私语,话题就围绕着这间屋子。
阿林不知道从哪搬来了四张凳子,还像模像样地拿一次性杯子借了热水,招待几个人落了坐。
想起不久前尴尬的一幕,孙覆洲一手握拳放在嘴前,干干地咳了两声:“那什么,你来干嘛?”
沈垣抓着杯子啜了一口,目不斜视:“过来帮你们破案。”
孙覆洲正翻着王龙海的账本,听完往桌面一扣:“案子已经破了,我们这次来只是来核实……”
沈垣略一点头:“哦。”
阿林和肖正隔着桌子互换了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对自己上司的无语。
孙覆洲偏着头睨他:“小正,拿笔好好记,一个字都不能漏。”
肖正不敢大意,忙打包票:“孙副,我办事,您放心。”
孙覆洲满意地哼了一声,又将脸转向阿林:“之前问到哪儿了……哦对,就是关于王龙海的债主,他有提到过吗?”
阿林被问的很懵:“警察同志,您问错人了,我哪知道这些,肯借他钱的人不多,你们查查呗,肯定会有欠条,再不济也有转账记录。”
在场唯一的看客沈垣,懒洋洋地坐在板凳上,背后靠着高低床的柱子,凳子前面两只脚离地,耍杂技似地一晃又一晃,留着一只右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敲得孙覆洲莫名烦躁,但沈垣也是关系人之一,又没理由把人赶走。
他翻了翻手里的账本,现在已知只有黄小山可能是借款人,但根据金额肯定还有其他人,或者说是其他民间借贷组织?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沈垣敲了敲桌面:“你为什么不问我?”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孙覆洲瞥他:“问你什么?”
沈垣把重心移正,后背从高低床上离开,风轻云淡地对肖正说:“这位同志,能不能跟我的员工出去待一会儿,我有私事要跟你们副队,单、独、聊。”
孙覆洲心里是百分百抗拒的,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咱俩有不是一路人!没有共同语言,聊你个星星聊!
但辅警同志很善解人意,他尊重每个公民的个人意愿,并且相信自家副队虽然不靠谱但一定不会做出有辱自己职业道德的事,所以,他迅捷的、利落的、拉着阿林走了出去,且妥帖的关上了门。
阿林被拽得一脸茫然:“不是,你们警察还能进行单独谈话吗?”
肖正僵着脸说:“理论上是可以的,你们老板又不是嫌疑人,副队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是有分寸,我相信他。”
来之前,他对孙覆洲前一天因为监控的事一直是颇有微词的,他认为监控里的“王龙海”有可能是坐着车来,那车上的是谁?会不会是同伙?车从哪开来?会不会和一直没找到的第一现场有关?这些疑点都没搞清楚,就这个结案太草率了。
或许孙覆洲知道他的异议,又或许不知道,前一晚还在写破案报告,打算结案的他,今天却跑来一声不吭地找出了隐藏监控,提出了疑点,到后来翻看王龙海的遗物时,事无巨细地让他记录每个物品的信息。
肖正看得出来,孙覆洲其实并不打算把这个案子一概而过,只是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地做这些?他不明白,可能是某种癖好吧。
屋内,孙覆洲不太习惯正儿八经地跟沈垣谈判似的对坐着,便十分刻意地在屋里溜达了起来,他走到小阳台的飘窗前,拉开了掩了一半的窗帘,阳光立马铺了进来。这里的视角不偏不倚,还能看到一小块蔚蓝的天空,里面云海翻腾。
屋内有暖气,窗户关严了,前些日子的大雪还没化干净,都成了冰,尖锐的冰凌就挂在窗檐上。
孙覆洲把窗户拉开了一点缝,点了根一直不舍得抽的好烟,还阔气地丢了一根给沈垣:“有什么话,说呗。”
沈垣那指节夹着烟,走到他旁边:“我有办法查到王龙海真正的债主,前提是黄毛的案子不能就这么结了。”
孙覆洲没同意也没拒绝:“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沈垣吸了吸鼻子,他这两天隐隐有点感冒的征兆:“当然有,王龙海只是把刀,拿刀的人不查出来,岂不就成冤案了?”
孙覆洲不悦地皱眉:“你这是在质疑警方办案?”
“我没这么说哈。”沈垣整个人都倚着飘窗,看着跟没骨头似的,头又摆得很正,“光有我的一面之词,甚至都不算有效证据,所以必须要你们去查,你们要继续查,当然就不能就这么结案了。”
孙覆洲端量他:“我没说要继续查啊。”
沈垣忽地靠近他,凝视他:“你会的。”
孙覆洲忽然意识到,沈垣身上总有一股草木香,和会所里的焚香如出一辙,却又清淡很多,像一朵哑女的梦,无法窥见。
“你是个好警察。”等孙覆洲再次集中Jing神,沈垣已经离开了那个有些亲近的范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