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将军,北防线各城平安无事。防御工事沿线新增二百面千里照影镜,已经安装完毕。”
“陇州军向东又吞一城,靖王暂居洛阳不敢动弹。”
“妙华将军来报,中部防线受到小股敌军侵扰,陈校尉已领兵将其击退。”
“将军,南防线来报,萧将军、康中郎两军会合,合力攻城,已经收复豫章。”
崔狻坐在帅帐正中,一边擦刀一边听信使报告军情,四方捷报频传如流水,是个对朝廷极其有利的好局面。他沉默着全部听完,指示道:“告知妙华将军,继续固守中部防线,不必贸然出城求战,只需确保中部防线不失现有的一城一池。”
“是。”
“南防线暂且屯兵豫章,以图向南进军,吞并洪州节度使的大军。”崔狻沉声道,“另外命康欲染不可贪功冒进,也不可滥杀无辜,嘱咐萧陌注意安抚民心。从豫章一事来看,洪州大部分官民并非出于本心与朝廷对抗,攻城的同时,试试看能否招安。”
“是!”
“至于北防线,暂不出战,但不可放松警惕。一旦靖王修复朱雀,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命斥候随时注意洛阳的异动。”
“明白。”
信使们领到指令,纷纷启程去传信,唯有来自南防线的一名小兵还迟疑着跪在原地不动。
崔狻仔细擦着刀,头也没抬:“打仗的时候,任何微小的细节都足以决定成败,信使传报不得有丝毫隐瞒。有事就说,我不怪你。”
那小兵战战兢兢抬起头来,他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十七八岁,才足年纪就参军了。当初神机营初建,营中都是圣人钦点的禁军,没有年纪这么小的。崔狻余光一瞥,就看出他应是神机营在南郡时应征入伍的。
“禀崔将军,末将是营中杂役,前几日在区将军帐外偶然拾得一封书信,区将军想写给谢将军,但最终没有寄出。”
崔狻打量着锃亮的刀身,问道:“既然他没有寄,你为何要拿来给我看?”
小兵垂着头说:“末将觉得,这封信很重要。”
崔狻伸出手,小兵愣了一下,没敢动。崔狻催促道:“拿来我看。”
小兵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衣襟里取出一封揉皱的书信,递到他手上,因为贴身携带,信纸尚带一丝余温。
崔狻将信纸展开,一目十行地读完,问道:“你是豫章人氏罢?”
小兵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答道:“回将军,是!正因为是豫章人,才想帮区将军送出这封信。豫章围城时,区将军鞠躬尽瘁,救下我们的性命,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区将军大公无私。我相信将军写这封信,一定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苍生大义。”
“你希望我和谢将军,应允他的请求?”
“这不只是区先生个人的请求,也是千千万万豫章百姓的请求。”小兵直起身来,“实不相瞒,末将也是豫章人,也有私心。末将希望年迈的父母能够重归故土,不必背井离乡。我们豫章人的血里,始终流着赣江的水,离不开这片土地。”
“你为了私利,将区将军的废信发出,还想要左右军务,你想过后果么?”崔狻嗤道,“军法无情,你想过没有。”
那小兵一直在颤抖的身躯,忽然不再抖动,他抬起眼来,掷地有声道:“崔将军,为了父母能够安享晚年而决定参军的那天,末将就再也不怕死了。”
崔狻道:“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你这份勇气,我会和谢将军好好商议此事。”他将信纸折起来,夹在指间晃了晃,“不过你既然说了这件事……”
“末将但凭将军处置。”
崔狻清清嗓子:“身为统帅,一言九鼎。我既然说了让你如实禀报,绝不怪你,就相当于下了军令。若我还罚你,岂不是公然触犯军令?此事就算揭过去了,你先不要说给其他任何人听。收拾一下,归营去罢。”
小兵大喜过望:“多谢崔将军!”
他起身往外退去,崔狻却道:“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吴百年。”
崔狻哑然失笑:“你这名和谢将军的字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记住了。”
崔太师私下里念叨,说乡野农户叫长生的一抓一把,还真没说错。民间百姓读书不多,给孩子起名就喜欢捡些耳熟能详的吉利字眼,眼前可不是就有个也叫‘长命百岁’的?
吴百年腼腆地笑了笑:“末将哪里敢和谢将军相比。崔将军无事的话,末将先告退了。”
“你去罢。”
吴百年走后,崔狻对着沙盘推演了几次战术,又将方才的军报都回想了一遍,确认无甚疏漏,便揣着区百川的密信往神机坊去了。
崤关是兵家要地,自然设有神机坊以供不时之需。虽然没有长安兵部的神机坊设施齐备,但对谢九龄来说也足够用了。崔狻一进门,就见修缮完毕的阿修罗昂首挺胸地立在房间正中,冲动之下差点去给抱抱这尊丑陋的怪兽。
“小狮子,你怎么来了?”忽然有人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