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得去庙里一趟,你起来之后去把我包的饺子煮了吃,听见没?”
海边的天醒得早,女人也是。邹野踢了踢被子,哼哼一声,脑子里其实晕乎乎的,什么也不剩。
昨晚华叔在路边把他捡回了家,他只记得自己跟死人似的卸妆洗澡,连十二点都没到就睡着了。邹野甚至不知道他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昨晚也不把门锁上,太危险了。还好我们家寒碜,没什么东西偷的。”
邹桂雅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像个神经病。邹野转过身,眼睛都没睁开,手肘顶了顶她的背,艰难地张开嘴。
“妈,你再不去,妈祖娘娘得怪你了。”
邹桂雅啐了一声,冷不丁地被他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快来不及了。她急忙拎上贡品,快步跑了出去。
邹野一直睡到邹桂雅从庙里回来,一惊一乍地把他吵醒。
“儿子儿子!妈听说啦!你新爹好像是咱们村一个醉汉……不、不是,咱们村一个叔叔的小舅子。不过昨天晚上那人跑去打架,住院了,现在儿子在医院里守着。不过他儿子也够厉害的,凶得很,骑走了邻居的摩托车,也不带头盔就开上路了。”
邹野听她煞有其事,“噌”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邹桂雅还以为儿子中了降头。
“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帅?”
邹桂雅摆摆手,“我怎么知道,我走的时候小崽还没出生呢,人家才十五岁。”
邹野睁着眼,抓住邹桂雅的袖子,“打我一巴掌,然后你再说一遍。”
“我打你十巴掌,蠢货。你见过人家啦?什么时候?”
“就昨天晚上,我看见他偷车来着。”
邹桂雅捂着嘴,想了想道:“其实不算偷来着,他问过人家邻居了。”
Cao,一句话的事,张个嘴不就完了。
邹野被他那一下折腾了一晚上,做梦都听见头盔敲碎自己骨头的声音。
他没有再和邹桂雅讨论十五岁的肌rou壮汉,下床洗漱去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回省城了,开学之后就要迎来高考。
邹野盯着镜子,里面那人白皙又瘦削,一张脸棱角分明。他有一头惹眼的长发,如果不是手臂上流畅的肌rou线条,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男孩。
邹野甩掉手上的水珠,把长发盘了起来。
他拿起架子上的假发,抖了抖碎毛,往自己头上套去。邹野整理了刘海,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
“小野,一会儿妈带你去医院一趟,我得去看看未来姐夫。”
邹野觉得她有病,刚想拒绝,就见邹桂雅杵在门口,抱胸笑道:“陪我去一趟,下午你就能呆在市区里,晚上我再来接你。”
“好。”
去市区得上公路,邹桂雅的小电驴不行。她借来了邻居家的华晨宝马,极其不要脸地说要带邹野去兜风。
邹野坐在副驾上,开了半截窗,风从外面灌进来,呼呼直叫。
正午的太阳很暖和。
他以前过得挺苦,上了小学之后日子就好多了。邹桂雅有各种各样的男朋友,唯一的共同点是有钱。他没碰见过那种“坏爸爸”,所有人对他都是有求必应,生活和经济上也从来不会亏待过他。
但邹野也没什么想要的。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邹野把车载CD打开,放的却是些陈年情歌。他赶忙在唱片放完“轰轰烈烈地曾经相爱过”这一句前关掉了音响,见邹桂雅挪揄的眼神看过来,冷着脸道:“看路啊。”
两个人开得很慢,一路磨皮擦痒才终于在两点前开进了市区。
邹桂雅停了车,叫身后邹野跟上。两个人一进去,路上就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看。
邹桂雅穿了条白色长裙装嫩,花枝招展。
市医院很大,邹桂雅去走廊打了通电话,留邹野一个人站在挂号厅里。
T市沿海,就算入冬了也很暖和,足足有二十多度。邹野怕冷,不然他也能像大厅里的少男少女一样穿短袖短裤。
他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裤子就是普通的牛仔裤,整个人也比那些chao衣chao裤的小孩漂亮不少。
邹野正在玩手机。他没有社交软件,平时只用手机看新闻和玩游戏。他正在玩消消乐,四个颜色相同的珠珠连在一起就会出现一只小鸟炸弹。
他玩了半天,嫌无聊了,想抬头看邹桂雅在哪里,没想到正好迎面撞上昨晚那个狂野男孩。
邹野怎么也想不到,他才只有十五岁。个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高,宽肩窄腰,手长脚长。
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在手肘上,肌rou绷地紧紧的。
他手里拿着外卖袋,邹野虚着眼瞧了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血管也很清晰。
邹野在车上就想好说辞了,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会单独和人撞上,还是这种避无可避的场面。
他想说一句“没事吧”,可嘴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