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这个点儿,原应是晨光熹微,睁眼所见晦暗不清才是;但雪光却漏过窗上的琉璃纱,把屋内照了个通亮——但毕竟隔着一张纱,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丝线脉络的影子,投在床上人苍白的脸上,只感觉上面拢了一层极薄的雾气,像早起林间的雾霭,静谧却也shi气沉沉。
其实雪光还透过了谢玉玑轻烟状的灵体,但他却没有像窗格子上糊的纱那样,在这剔透的光华里留下哪怕一丝的Yin影——他已经在这间屋子里呆了一夜了,是的,整整一夜,从刚过晚饭便华灯初上的开始,到雪光澄澄清透满室的现下,即便解棠下了令,说他可以随处转转,他也老老实实一言不发地留守在这里。
尽管解棠并不需要,也并不在意。
但天色虽已大亮,点儿却还没到解棠平日里要起的时候,谢玉玑在床头守着,只敢到了点儿才去叫醒自家主子。但很明显现下冲进来的那人并没有小鬼仆那么多顾忌,大大咧咧就进了厢房,扑到了尚在熟睡中的解棠身上——“小哥儿!”
听响动,齐澈昨夜应该回来的比解棠还晚,现下起的却还比她更早,且依旧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展开双臂连着被褥一把将解棠抱住,借着冲力,两人一起打了个半滚——解棠被震醒,揉着眼睛还被人压着,却没动怒,眉目依旧舒展:“皎皎你压着我了。”
齐澈立马很听话地松手,又是压着解棠一滚,拉起锦被一角就钻了进去;她这一钻,就挟裹进了室外沾染她一身的寒气,焐了一晚上给焐得暖烘烘的解棠rou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却在齐澈反应过来之前先出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簪钗都没卸一下,也不怕扎了自个?”
齐澈很嘚瑟地摇头:“我头上戴的是绣了珠玉的丝带,可不是往丝带上插了簪钗。”又回神,贼兮兮地去摸解棠的腰:“哎哎哎,不说这个了,跟我说个事呗!”
解棠拍了把齐澈不老实的咸猪手:“什么事?”
瞬间的冷热接触让齐澈反应过来,乖乖把手在被窝里搓热了才复又向着解棠的腰伸出去:“你昨日晚上去干什么了?燿儿说看着我哥哥送你回来了。”
这次她的手没被拍开了,解棠的声音又稳又轻:“你哥哥之前不是送过我一次吗?怎么之前没见你问?”
齐澈嗤之以鼻:“我哥哥那德行,说是洁身自好,其实就是怕流言扰人,之前光天化日之下,他身边没带什么人,只得亲自送你回我这院子,虽说不合他平日里的做派,但也说得通;但昨日月黑风高的,哥哥的近侍桑榆也在,若是忧心你这个茶友找不着路,他大可让桑榆送你便可,可是哥哥他却领着桑榆亲送你至起月槛——他都忙得不见人影好几天了,现下也不怕那些个老头子用闲言碎语砸死他。”她眼波一转,把自个脸颊嵌到解棠颈窝里,用齐默吴侬软语的腔调撒着娇:“那到底是甚么缘故呢?小哥儿——”
解棠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她镇定道:“昨夜我与你哥哥决议结亲了。”
屋内一时死寂,听着的一人一鬼面上都有一瞬间的失色,仿佛那一刻他们都能溶进那满屋的雪色光华里一样。而始作俑者解棠也不知该如何多作解释,只得闭着嘴,等着齐澈接下来再开口。
“什什什——么——?!我没听岔耳朵,小哥儿你也没说岔嘴吧?!”对于自个的好友一时间还兼任自个的嫂子一职的事,齐澈彻彻底底懵了,从解棠颈窝里退出来好观察她的脸色,想从中看出她是不是在难得的开玩笑,但很可惜,她心知肚明解棠是不会这么开玩笑的人。
而解棠的眼神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天呐!!!!!!
齐澈花了几息的时间来确认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又将自个脑袋埋回了好友略显硌人的颈窝里思考人生,呼出的热气喷到解棠的半敞中衣的领口上,shi乎乎的,但出于安抚的必要,解棠强忍住了一把推开齐澈的冲动。
半晌,齐澈颤巍巍的声音闷闷地贴着解棠骨头边传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自个对我哥哥有那意思的?”
滋滋滋——宛若蛇虫蜿蜒而上的错觉哒哒地敲着解棠脆弱敏感的皮rou,引得解棠后脊背一阵不适的战栗,但她也只得将齐澈往上提了提,让两人的脑袋一起搁在软枕之上:“昨日凌晨时分。”
听此一言,齐澈已经无言相对了,但所幸解棠主动说起了齐澈正好奇的那一部分:“——昨日晚饭后本来想与你哥哥说的一些话,但可惜一见了他,我脑子就有点乱,理了一天的词儿也就说了一半;他答应得也简单,我慌里慌张地说完了,他也就逗了我一句,就开始商量结亲的事宜……我还有好些话没讲呢。”
“什么话?”齐澈兴头起来了。
解棠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床顶:“嗯,就是我突然发现,在我遇到的这么些人当中,只有你哥哥,我愿意与他整日整日的处在一起,还高高兴兴的,且也不用时时忧心顾忌着;而在我接下来的岁月中,我可能再难遇着个这样的人了。”
“于是呢?”齐澈又追着问。
“于是啊,”解棠微蹙起眉,“男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