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反应了一会才理清楚眼前发生的事。
卞京突然舞出一招“水天一色”,虽然内力全无,但剑法是有模有样,再多练几天,伤人于须臾也不在话下。
而后,一个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突然一剑刺向了卞京的咽喉。
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万籁俱寂中,地上的琴弦随风轻轻拍打着琴身。
赵伶第一个站起身,跨过地上的琴,一步来到卞京旁边,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俯身长揖,举止之间甚为恭敬。
他没有对卞京说一句话,只是向着那拿剑的蒙面人开了口:“前辈能否高抬贵手?”
“那人”闷声道:“职责所在,二爷见谅。”
“可否通融?”
那蒙面人叹口气,道:“通融是不能通融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下总要尽力,若是还没打就放下了剑,锦之麟那儿,我也不好交代。”
这话就有些味道了。
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但陈桐商还是能想象出那人面罩后懒散、狡狯的神情。
她能听懂,赵伶当然不会不明白。
他目光一闪,提剑拱手道:“那只好请前辈赐教了。”
蒙面人毫不谦虚地点点头,巡视一周,猛地抓住了卞京的肩膀,将她抛给陈桐商。
他这一抛还没彻底做完,右手的长剑已经斜斜挥出,直斩赵伶的左臂!
赵伶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怠慢,一剑挡开之后便腾空而起,干脆利落地向下一劈,有如千钧之重,剑光笼罩,竟如点点繁星,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好剑法!”
那蒙面人赞了一声,也不细看,反手用剑柄一打,也不知到底打到了哪里,只能看到赵伶迅疾地向后退了三步,撞到一块大石头上。
李成蹊的心一紧,差点就要跳进场中,被陶沚按住了。
蒙面人乘胜追击,居然把剑扔了出去。剑势如虹,卷翻了几张桌椅,直打赵伶胸口。
酒水和鸡鸭鱼rou的汤汁在空中交融,碗碟都碰碎了,发出有如烟花一般的声响。
“二哥快躲!”
李成蹊还是叫了出来。
赵伶朝他看了一眼,似乎笑了笑,然后伸手一拦,竟将那剑捞在手中!
众人大惊,群呼出声。
赵伶双剑在身后一错,那巨石“轰”地一声被砍成了四块,随着宛如羽翼的双剑一甩,向蒙面人飞去。
靠的较近的陈桐商等人被石块带起来的凌厉剑风逼得向后倾倒,甚至不自主地运起内功相抗。反倒是第一个支撑不住被压倒在椅子上的娇娘感觉轻松许多。
最令人惊愕的是,之前被蒙面人带倒的那些桌子椅子在剑风的扫荡之下,竟都重新立了起来,在原地蹦了两下,复又端端正正地摆回了原处,唯有那些菜肴无法挽回,仍旧躺在草地上散发着香气。
那人失了长剑,却反倒展开了手脚,“砰砰”两声连成一片,将四块碎石完好无损地击落在地。
李成蹊紧张得不行,正飞快地推测着这人还能有什么后招,谁料他竟哈哈一笑,拱手道:
“‘将石星空堕,灵山凤不飞’,没想到铁辛之后,还有人能将这套剑法施展出来,真是后生可畏啊!”
“二爷好功夫,在下实在打不过。本应就此败走,但令弟请的厨子手艺太好,我能不能也坐下,饱餐一顿?”
“绝不敢当。”赵伶双手将剑奉上,道:“前辈请自便。”
那人接剑,随便找了个未被殃及的桌子坐下,抄起一只鸡腿就大啃起来。
他此言一出,陈桐商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她尝试多次仍无法领会的那套“感怀”剑法。
这剑法十分简洁,只有三招,最后一招将两句剑诀合二为一,叫做:“惟馀灞头水,西去复东归”。
她回忆起刚才的那番草草结束、却可以说惊心动魄的打斗,虽然蒙面人有意相让,但赵伶的功力仍让她十分震惊。她知道二哥一直潜心练剑,除了师父之外,如今可以说是剡山第一,就算是最早拜入师门的大师兄回来,估计也会败在他的手下。
但是今日赵伶所表现出的一切都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期。
甚至可以说,蒙面人的认输并不是场面话,若是继续打下去,待赵伶施展出那最后一招时,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陈桐商长出一口气。
卞京“啧”了一声,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娇娘旁边,道:“这疯子也不过如此,二爷何必多管闲事?”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她和陈桐商本就没什么亲密的关系,蒙面人将她抛过来时陈桐商下意识地扶了一下,之后两人便迅速地分开了。
李成蹊一听这话就跃得三丈高,像个点燃的爆竹一样,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好不要脸!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二哥能和这疯子打上一架吗?”
陶沚无奈地想: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