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碾玉的眼睛,她明艳地笑着,眉梢含情,嗓音轻柔似棉,“我叫碾玉。”
秦闻雪漆黑浓密的眼睫颤了下,还未说话,双儿便义愤填膺道:“你身为一个女子怎如此不知廉耻,和已有未婚妻的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她的年纪看上去比秦闻雪小些,脸庞还残留些孩子的稚嫩。
碾玉也没恼,笑眯眯道:“小妹妹,话不能这么说,我看明明是我帮了你家小姐,倘若没这一出,一时也分辨不出你未来姑爷的真面目,更遑论退婚一事了。”
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线,微微凑近了秦闻雪,在她耳畔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私语着。
秦闻雪身影一顿,矜冷地侧目看她。
这个冷淡的眼神勾得碾玉心尖儿发痒,她笑意更浓,隐隐能瞧见周身桃花盛放,风华灼灼,艳丽无双。
若单说是玉如意,又缺了点让人意兴阑珊的东西,不过正如她的名字——秦闻雪,不是风花雪月的雪,是傲雪凌霜的雪,并非浓墨重彩,随意两笔恰到好处。
凤三娘看戏看够了,笑着上前打圆场,不动声色挡住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秦姑娘大驾光临真让我醉云楼蓬荜生辉,如若不嫌弃,请到里面来说话。”
秦闻雪虽是第一次来青楼,倒没露出扭捏造作之态,沉yin两秒,便大大方方地点了头。
“姑娘……”双儿忙叫住她,欲言又止。
“无碍。”秦闻雪止住她的话。
凤三娘见状道:“双儿姑娘若不放心,可以跟在秦姑娘身边,我醉云楼只是风月之地,不做逼良为娼拐卖人口之事。”
她过于坦然,倒让被说中心事的双儿不好意思起来,她不再言语,默默立在秦闻雪身后。
方少纶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在身旁女子靠过来敬酒时,直接拂落了她手中的酒杯。
地面铺着柔软洁白的羊毛毯,酒杯砸下并没有碎,只是发出一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闷响。
“这是怎么了方公子?难道是我这酒不合您的口味?”凤三娘不慌不忙,笑着款步走过去,“才换了家酒坊就被您发觉了,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方公子的眼睛。这次是我醉云楼招待不周,明月,还不去把那坛珍藏许久的女儿红拿出来。”
边说,她边给那女子使了个眼色。
方少纶岂会不明白凤三娘在给他台阶下,但他拒绝了这一番好意,反而快步来到碾玉跟前,当着众人的面逼问道:“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根本就没把我对你的感情当回事?”
见他肌rou紧绷,死死地盯着自己,碾玉却是唇角一勾,不甚在意地笑了,“这里是青楼,是寻欢作乐的场所,我一介风尘女子,只管拿钱卖笑弹琴唱曲儿,你跟我谈感情,实在高看我了。”
方少纶闻言,面容变得扭曲狰狞,他忽然自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不是说只认钱不认人么?这里有一千两,买你身上的衣服,现在就脱,一件都不准留!”
他手指发白地捏着银票,将其狠狠地甩到半空。
一张张的银票在空中飞散着跌落,像极了随风飘舞纷纷扬扬的柳絮。
凤三娘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想要阻止,但被霓裳挡了一下。
霓裳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笑容畅快悠然,任谁都能看出她在幸灾乐祸。
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碾玉的眼神冷了,眉眼间似结了层化不开的冰霜,她肩膀一动,秦闻雪却挡在了前面。
“方公子看来是对这位姑娘情根深种,不惜一掷千金,真让我叹为观止,既然如此又何必跟个不喜欢的人定亲呢。双儿,我们走吧。”
双儿倒也机灵,故意说:“走去哪儿?是要去方家退婚么?”
秦闻雪摇摇头,细眉轻蹙,“我独身上门岂不让人笑话,还是回家吧。”
“姑娘别怕,奴婢这就回去告诉老爷,老爷这么疼您,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您受这种委屈。”双儿又看着方少纶,讥诮道:“方少爷为一青楼女子挥金如土,这等光荣事迹,恐怕不日便会传遍整个长安城,到时可莫要再回头追我家姑娘!”
方少纶见二人要去告状,顾不得跟碾玉置气了,急忙要拦住她们。
“闻雪你听我说,这只是一时冲动,我对她没任何感觉,她出身风尘,地位卑贱,玩玩尚可,怎配与你相提并论?你不要再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他实在不想让秦闻雪闹到方父跟前,要是被他爹知道了秦家因为他和一个青楼女子纠缠不清而退婚,非得不认他这个儿子,更别提继承家产了!
“翠钿阁最近新出了一款胭脂,色泽优雅,细腻芳香,和闻雪你是极配的,你若喜欢,我这就让人送来。”
方少纶温声细语地哄道,他意图拉住秦闻雪的手,却被后者不留情面地挣开,甚至还像躲洪水猛兽般朝后退了两步。
“有劳方公子费心了,只是我不喜欢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