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时间过得飞快,快要进入期末周了,各科作业也布置下来,不少学生写论文查文献需要学校的电脑,图书馆机房经常一座难求。
江采薇做了一整日的作业,傍晚离开图书馆快到宿舍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U盘落在了机房的桌子上。
U盘里面有她刚刚写完的论文,还热乎着。她连忙返回去找,却已经找不到了,问了自修室管理人员和三楼失物招领处都毫无作用。
她从图书馆头晕目眩地出来,一抬头便看见了一轮浅浅的月亮,她顺着镜湖漫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如此美景,却没有一个好心情。
身边经过很多三两成对嬉笑交谈的同学,他们都在兴高采烈谈论着属于他们的话题,江采薇感觉自己正在逆着人群行走,不觉悲从中来,久久不能平息。
用林果的话来说,江采薇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其实她只是能藏住心事罢了,有些时候一个小事情就可以使她崩溃,只是不曾有人看见。她在镜湖旁边立了一会儿,之后掏出手机迅速买了张电影票。
影城就在校门口,江采薇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去看电影,在漆黑的影厅哭一场或笑一场都好,一场电影过后,她总是能满血复活。
江采薇买了一大桶爆米花,排队时间有些长,入场时电影已经开始了,她一面抱着爆米花小心翼翼地越过人们的脚,一面猫着腰打着手电找自己的座位。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荧屏上的千寻已经和白龙相遇。
这场宫崎骏的《千与千寻》近日重映,从小学一直到现在,江采薇已经看过不下十次,但还从未在影院里看过,她把爆米花放在手边,关掉手机,整个人像漏了气的沙包一样陷在椅子里。
她抓了一把手边的爆米花放在嘴里,她感觉右边的人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影厅也看不清面孔,她又抓了一把,感觉那人的视线更加不善起来。
电影院没规定不能吃爆米花吧?
江采薇怒火中烧,本来就心情不好,为什么在这里也能遇到神经病?她默默往左边蹭了蹭,继续看电影。
千寻差点弄丢了自己的名字,白龙为她打破了禁忌,为了找到变成猪的父母,女孩勇敢地去攀爬陡峭危险的长梯。
江采薇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开始哭的,明明是看过千百遍的桥段,她还是滚下了豆大的泪珠。
她一面用纸巾擦着眼泪,一面伸出右手又抓了一把爆米花。手上沾了shi润的眼泪,在荧屏的照映下晶莹剔透,拿爆米花的时候悉数抹在了桶里,她觉察到右边的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江采薇的右边坐着的男生,恰恰就是常歌。
至于常歌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是因为江采薇错吃了右手边常歌的爆米花,而常歌又恰好是个宇宙无敌大洁癖。
在昏黑的影厅里,两人都认为对方是神经病。
江采薇一直哭到了电影结束,常歌坐如针毡,他感觉手旁的爆米花也不香了,手里的nai茶也不甜了。
散场的时候,江采薇已经把一整桶爆米花吃完了,手里拿着擦过眼泪的纸巾,泣涕涟涟地跟着人群走出影厅。
常歌跟在她身后,略有些愠怒地想要一睹这姑娘的芳容,却看到了江采薇哭红的眼睛。
常歌连忙心虚地躲进了一家nai茶店等待江采薇走远,顺便又买了一杯椰果nai绿捧在手里。
凛安市冬季雪水多,此时此刻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学生们纷纷撑起了五颜六色的伞,常歌在nai茶店踌躇半晌,纠结无比,最终还是从书包里掏出雨伞,冲进雪里。
江采薇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便撞见了常歌那把漆黑的伞,遮住了她头顶的天空,阻挡了街旁纷乱的声音。她睁大双眼,有些失神地仰头望着常歌。
常歌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他一面调整呼吸,一面望着江采薇发丝上落着的雪花,感觉着自己砰砰的心跳,说:“哟,好巧。”
江采薇连忙擦擦眼泪,常歌像是没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似的,继续说:“去看电影了吗?”
“嗯,宫崎骏的,”江采薇回答,她看了看常歌手里的nai茶。
“啊,这个……我喜欢吃甜食,刚才买一送一,给,这个还没喝过,”常歌接过话来,把椰果nai绿递过去,“送你回去吧,雪有些大。”
一路无话,常歌看江采薇捧着nai茶心情低落,也没有再找什么话题,不一会儿便走了神,开始回忆昨晚练的钢琴曲。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眼看着就要来到宿舍楼下,常歌无意中瞥了她一眼,惊讶地发现她还在哭。
“看了什么电影这么感动?”常歌问。
江采薇连忙戴上了羽绒服帽子,洁白的毛领遮住了她的眼睛:“没事。”
常歌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我没事啦,”江采薇本不愿说,但既然他问了,又吃人家嘴短,就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是丢了个U盘。”
丢了个U盘,上面有期末全部的作业,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