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当年脑子一热弃文从商,与科举擦肩而过,跟这档子众多学子又爱又恨的科举连面都没碰过,此时自然新鲜得紧。
他下了马,拖着缰绳踱步往前,走几步就能见着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人,他停下来靠在树上,侧耳听他们随意聊起的内容。
有谈起诗词歌赋的人,并不多,多是围成一团谈论各自经历的,洛无悔不过听了一会,满耳朵都是名流之间的互相吹捧了。他略有后悔,想着是否来错了地方,他顺手折了一枝柳,拿在手里慢慢把玩着。
“洛兄怎么一个人?”
有人叫自己,洛无悔迅速收拾起那点负面情绪,喜气洋洋地站直冲对方打招呼,顺手将自己手中的柳枝往对方手里塞,一般胡扯道:“正是在这儿等你了。”
这么荒唐着,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柳枝一下子横在中间,瞬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等我?”古棹巧笑着站在他面前,身着罗裙,微微挑着眉。
“正是如此,”洛无悔没愣许久,又将柳枝往古棹那边推推,半分期盼半分可怜地看着她,“你不收啊。”
古棹轻轻笑了笑,最终接过了柳枝,洛无悔便接着聊起了这天踏青的见闻,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笑容。
这么走着,连拉着的马都不嫌碍事了,洛无悔将缰绳收拢来,给古棹留出位置,悠哉悠哉地往前走。
这会见了一群学子对诗,一人被好几个书生装扮的人簇拥着,正不知谈论什么,手舞足蹈地。
他俩人好奇,也拉了马过去瞧,听了一耳朵结尾。
那人刚说完,围着他的人便起哄起来,编排语言地夸了许久,有一人却不然,弯着腰从那群人中挤出来,像是要走。
“孟义,别急着走啊,你也说说严兄这诗。”
那正弯腰要溜的人听了这话,骇得一顿,顿时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动作又傻得可以,瞬间被周围人笑了半晌。
被人嘲笑,那书生脸上挂不住,一时泛起红来,直直从脖子窜上脸,活像那挂在树上熟透了的柿子。他踌躇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几句赞美,怎么听怎么怪异,实在不像是真心称赞。
其他人笑过就算,偏那中间站着的严兄不肯放人,便要那孟义说说为何对自己的作品不满。
“这诗写的不好么?”古棹压低声音问洛无悔,没待洛无悔回答,就听那严兄把这把火烧到了他俩头上,扬声问道:“请两位评评,我这小诗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古棹并不懂这些文人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对这些诗词散文的见解仅限于词藻是否华丽,并不适合跑来评论这东西。她本也只打算听听洛无悔的见解,没料到他俩竟被单拎出来,轻轻地眯了眯眼,面色不善。
“我们刚到,没能听完阁下的大作,实在失敬。”洛无悔这么开了口,下意识将古棹拉近一些,怕她下一秒抽刀出来横在对方脖子上。
“不过刚听了结尾,倒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兄台。”洛无悔笑着开口,像是猎人等着猎物跑进陷阱,可他笑容倒是十分真诚,若是忽略掉那Yin阳怪气的语气。
“请讲。”这位就年轻许多,才被刺了两句面色已经绷不住了,一手虽摆出“请”的姿势,另一手背在身后,却是紧紧握拳,气得不行。
“我听你说那春寒一事,不由好奇兄台这样的书生竟是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双耳闻遍天下事啊,”单拎词句出来,似是瞧不起那文弱严书生知识广泛,于是对方也是嗤笑一声反击洛无悔瞧不起现今学子。
可洛无悔就等着这一句,对方话音刚落,他便接上笑起来:“那你记性太差,怎么连地方都记错了。”说罢煞有其事地摇摇头,道,“兄台,明经可是要靠记忆的,你这背书水平,怕是要再等三年。”
这话真是诛心,气得那要考进士的严书生愣是没接上一句来。
“谢谢你们。”离开那一伙人却听有人道谢,是那刚才要跑的书生,好像是叫孟义。
“不妨事,”洛无悔笑道,“我在帮美人出气呢。”
“洛兄,这话可真是信手拈来啊。”古棹皮下rou不笑地看向他。
“对你是真心的。”洛无悔丝毫没打算改,顺嘴又是一句。
这两人几句过后,见那书生还没走,不由好奇,询问一番后才知此人竟对刚那首诗仍有微词。
等他一开口,那就不是微词了,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古棹听完甚至怀疑刚刚那位严兄是出来搞笑的,洛无悔听得却皱起眉。
“这探讨文章的事情为何不找他本人?”洛无悔耐着性子问他。
“他的文章受尽吹捧,周围世家学子都说他是本次状元的热门人物,只是……若是朝野的评论都是如此,我何必来考这科举呢?”这人语气铿锵,又拉着一张臭脸,活像个上诉的,实在难给人以好心情。洛无悔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脸上却惯于维持着那虚伪的笑容,一时还没退下,就听身边女子脆声道:“公子难道是来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