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古棹并不愿意,且不说她与洛无悔不过一面之缘,充其量不过泛泛之交,就让她开口去问,也实在不容易。人都找不到,上哪去问呢?
好在裴左没有新安排她出任务,她就留在京城,帮忙整理一些琐碎的资料,或者跑到前厅去接订单,算不上忙乱,充实却是有的。
裴左近些天是有些忙,阁里怎么也见不到他人,工作总是堆到很晚回来才处理,一大早又不见人影了。
阁主不在,裴左的事情无人有权问责,也没什么人敢到他面前问东问西,自然也无人知晓他一天都在干些什么。
关于洛无悔的事,裴左自那一日后再未提过,古棹乐得他不问,自己也没想法子联系洛无悔。
这种清闲日子一贯不久,古棹又接了一件案子,目标却是远在京城之外。
“我以为京城天子脚下无人造次,日子一定十分闲,怎么没待几天就来了案子。”她这几日刚摸清京城大小街道,还不急好好逛一逛,就被莫销寒排了任务,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让你去外面造次。”莫销寒微微勾起唇角,眼睛都是掩不住的笑意,把案子部署塞给她,“出公差,很简单的。”
“案子都是阁里派发的,哪有什么区分?”古棹心知这公差是指江湖上神机阁的宿敌,私差是指以私人名义雇佣杀手的案子,但心有不愤,就想刺莫销寒一两句。
莫销寒耸耸肩,一脸妥协,接着却从柜里抽出另一份文稿轻轻放到桌子上,“阁主要回来了,要不你去接他回来?阁主一向重视人才,一定不会在意你今年案子太少有负盛名的事实,对吧。”
古棹吃瘪,转头就走。笑话,谁敢去接神鬼莫测的阁主。还有,案子难搞导致接的少又不是我的错!
洛无悔自上任以来,总觉得户部内气氛非常压抑,关系盘根错节,每每交谈都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可这高压之下效率却不怎么高,旺季已过,整个户部仍然从上到下忙得脚不沾地,也是件怪事。
碍于自己尴尬的身份,洛无悔无法找户部同僚商量原因对策,只得向其他部门的好友倒倒苦水。
他这位朋友是年轻游历时碰到的,不打不相识,后来一直书信联系,对他的家事也略有耳闻,先他一步入朝,如今就任工部。
找上这位友人也花了他一番功夫,毕竟他对朝中势力虽有所耳闻,了解通透却是算不上的,两人相见还是打着讨论古籍的名头,才勉强请对方来家中一叙。
洛无悔初来乍到,只在偏远地方临时买了一处小院子,外观不甚起眼,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可见原主人也是别有情致。
“这小院设计倒是别出心裁,你从哪里弄来的?”宋寻刚转过屏风就赞不绝口。他一面跟着洛无悔往里,一面环顾着看看,只觉越看越有意思,只不过他身在工部,带上点职业病看,倒觉得这院子有些美中不足了。
“外行人设计的。”进屋前,宋寻笃定道。他和洛无悔说话一贯直言直语,但这话显然是有些拂主人家的意,但看洛无悔好似没有生气,便不由放下心来。
谁知这心还没落下,就被洛无悔下一句说的又吊了上去,一时间不上不下,更尴尬了。
“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托他设计的,两人大概都对土木不甚了解,却也固执地没听工匠意见修改,我父亲死后,他这位朋友远游,房子随意处置,倒让如今的我捡漏。”
两人一时无语,反倒是最后洛无悔先开口把话题拉回正道上,问他这户部现如今是个什么原因。
说来说去还是站队的问题,太子虽立,其他兄弟仍然虎视眈眈,也算各有手段。皇帝态度暧昧不明,群臣纷纷站位,却都不敢太过明显,户部如今,不过一个缩影罢了。
“我总觉得对今上来说,当下的治理才是最重要的。”洛无悔听过宋寻长篇大论,略略思考后说到。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会有你这位的出现了。”宋寻笑道,“但也不尽然,朝堂瞬息万变,没什么是一定的,今上如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要压住这些牛鬼蛇神,难。”他缓缓合上眼,又微微眯起,长长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
“无悔,你取这两字为字,但须知这世上总会后悔,你无法勘破天机,也就不能事实都对。现如今,保命也是要紧事。”
他这是在劝我站队,还是在试探我?“可我一介小吏,哪有什么用处。”洛无悔苦笑着摊摊手,又往椅子深处压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他心情并不这么平静,简直烦躁极了,眼神都有点无意识地脱焦。
宋寻心知他这话不真,猜他为求真相可能早有打算,这下也不好再劝,只干干地说道:“你既为皇帝的人,怕是要当纯臣的,我别的不好说,就你家里的案子,我是一定会帮忙的。”他心里其实还有个隐隐的猜测,觉得皇帝在那件事中并不置身事外,不由担忧起这位朋友,但时机不对,不好直说。
“我近日负责京城房屋修缮报告,也有空查询老旧的资料,你等我消息,不要轻举妄动。”终归是不放心,宋寻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