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悯脸色听了之后更差,默了柱香时间没说话。舒桐实在见不得他这样,轻声道,“我是来跟你商量怎么办,只要你决定了,我就跟你到底。”
阗悯一双眼落到他脸上,此刻却清透得很,“我现在是个废人,你问我?我有得选吗?”
“废人总比死人好。”舒桐将声音压得极低,“若林宣说的都是真的,那可是会灭九族的。”
“你怕?”阗悯讥诮道,“让我这么废下去不如死了。”
舒桐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我家人就你一个,哪里还有别人。自从老将军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我就再没怕的东西。”
阗悯忽然听到这话,眼里一酸,“当初叫你别辞官,不听我的,要来趟这浑水,真是贱骨头。”
“贱一些好,不容易死。”舒桐咧嘴一笑,自嘲道,也不在乎阗悯说什么。
阗悯忽然侧身搂了他肩,“我就你一个兄弟,别说那些话。再贱都是亲兄弟,你要陪我就陪着,只是万一有那么一天,我叫你走,你就得走。”
“我一直相信我会长命百岁,你信不信?”舒桐拍了阗悯后背,少年平日里结实匀称的身形已变得孱弱瘦削,他也不敢用力,想来这些日子竟比在北地的拼杀更苦。
“信。”阗悯低头咳了一声,把那些情绪都吞了下肚,“所以我才敢横冲直撞,凡事不过脑子,想着总会有个人替我收尸。”
“又来了。”舒桐呸了一声,“你最近挺娘们儿啊?”
“说完了话就出去吧。”阗悯松手推了舒桐一把,巴不得人早点走。
“我要在这睡。 ”舒桐顶着阗悯的杀气说了句不得了的,“你和王爷睡得,就和我睡不得?”
“还真是。”阗悯一笑,把两人间的Yin霾都扫了干净。
“阗悯,你。”舒桐鄙夷着瞪他一眼,“重色轻友。”
“上来吧。明日不走,也不怕你睡不好。”少年见他又要念叨,赶紧挪了个位,“有屁快放,你是还想说什么吧。”
舒桐裹了被,想了想道,“刚王爷出去的时候,说别信林掌柜的话。”
“那你觉得呢?”
“要是没有王爷授意,那些话他怎么敢说。还有……”舒桐面上有些犹豫,也不知当不当讲。
“还有什么?”
“林掌柜说,这生意我们不亏,王爷对你其实……”舒桐边说边留意着阗悯的表情,少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反而淡定得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什么?”阗悯见他停了,偏头看了过来。
“……不是那么回事。”前些日子舒桐只觉得岫昭喜欢阗悯,心想着只要阗悯没有昏头,两厢情愿应了也无关紧要,毕竟有了岫昭保护,他也能安心一些。但林宣的话一说,他又提心吊胆起来,岫昭对阗悯若只是做样子,阗悯一个少年人又如何斗得过他,以他这个直接的性格,知道被骗之后又会怎样。
“那不就是说,我还有利用的价值?”阗悯忽而笑了,舒桐见着却知道他半点真心也没,“这些事原本就不用计较,你们想太多了。”
舒桐仰着头,不敢看他,“但愿吧。”
阗悯一整晚失眠,没有再说一句话。舒桐心道他嘴上不在意,却又往心里去了。
辰时未到,京城就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舒桐觉着凉,起身关了窗。窗外依旧漆黑一片,他出了会儿神,又回了床上躺着。阗悯闭着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舒桐休息了三个时辰,索性也不睡了,靠在床头想事。一会儿听得阗悯道,“今日义父几时出发?”
“应当天亮就走。”见他果真没睡,侧过身道,“你是不是不打算按计划……?”
“我想了一晚,跟在他后面最合适。”
舒桐心道他昨晚的话阗悯到底听进了几句,如果岫昭有事,虽阗悯的腿伤好不了 ,好歹今后没有性命之忧。他万般矛盾地做不了决定,阗悯却已经想好跟岫昭一条船了。
“原本他不用为了我这么冒险,刺客的目标也是我。”阗悯缓缓道,“若是他因此出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安心。”
“……”舒桐嘴角抿了抿,“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只是龚掌柜那边……”
“我会说服她。”
若是那么容易说服,大概那就不是龚昶了……舒桐叹了口气,也不忍再说什么。
此时的琰王府内,兰璟亭点了数十暗卫,顶着绵长的细雨向王家院去了。岫昭早做了安排,他不敢怠慢,踩着时间去拿人。谨瑶这个原本是洗衣房的小童,从他们在王家院碰过就再没见着,兰璟亭心道还好发现得早,要不这王府他怕是也待不下去了。他趁着未亮的天色行至一处窄巷入口,将袖内的一支细小竹筒扔进路旁的瓦罐里。
兰璟亭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快步追上前面的暗卫,“都准备好,天亮之前我们动手。”
“公子放心,这次王府Jing锐出动一半,他们插翅难飞。”回话的年轻人面色沉静,同他人一般穿着玄色裋褐,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