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人散,四周便围上了几个手脚利落的宫人收拾了花木丛中的断肢人头,擦净花叶上喷溅的血迹。余下的血ye渗进土里,成了花果木肥。
十几桶净水泼洒,洗净了夏侯征受刑的前庭。
福熙阁上下,又是一团和气。
因为慕容熙脾气古怪,福熙阁内的宫人大都挺不过三五月,唯有这几个收拾血污的做得长久。
夏侯征在小宫人元庆的搀扶下来至了他在西越的安身之地。
那是福熙阁后院中一间相对独立的小屋,与慕容熙的主屋有暗阁相通。原本是慕容熙之前的贴身侍卫刘乙住的。
而刘乙已在昨日旁晚被慕容熙亲手压进缸里溺死。
慕容熙在前朝要了夏侯征是做贴身随侍,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这里。
“客卿大人,您别怪九殿下,他...他...不是个恶人。”元庆一手扶着夏侯征艰难的朝前走着。
夏侯征紧咬下唇,因为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背上的伤口被牵扯,痛得人眼前发黑。
元庆见夏侯征不答,自顾自的说道:“今日被砍了手的那些人才是恶人。”
“所以你们九殿下是借我的手除恶了?”
“这...奴才不懂太多...您比奴才聪明千百倍,往后都会明白的。”
转过几条回廊,小宫人元庆将夏侯征引到小屋门前,恭敬的躬下腰身做出请入的手势:“客卿大人,屋里都收拾好了,您的人也在,您进去好生将息罢。”
“多谢。”夏侯征独自上了石阶,推门走了进去。
小屋不大,陈设也极其简单。只有桌椅床榻并几只破败的箱柜而已。
刘乙死后,慕容熙将这小屋内的应用之物都搬出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眼下夏侯征用的,都是慕容熙吩咐人重新挪进去的。
屋内很暗,只有桌上燃着一只油灯。影枫便站在灯下等着夏侯征。
夏侯征进门时,影枫便已感觉到了夏侯征身形晃动。
还不等他问出口,夏侯征便出言制止了他:“什么都不必问,去取药来。”
“主子,灯暗,烦您告知您是伤在何处了?”
“背...”夏侯征几步靠到桌前,整个人几乎是跌在椅子上的。看似背Yin的小屋里暖得出奇。屋内干燥温暖的气息疏通了夏侯征冷风中凝滞的血ye,他背上的伤口开始复苏,剧痛伴随着鲜血的涌流激得他头晕目眩。
在影枫翻身找药的功夫,夏侯征伸手摸到了桌上的茶壶,挣扎着为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下肚,夏侯征这才恍然察觉,那茶壶中的并不是清水,而是半温的参汤。
“影枫,这茶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夏侯征抬手擦了把嘴角。
“约莫一个时辰前。”影枫如实回答,又举着一个瓷瓶回至灯下递给夏侯征:“来时匆忙,只带了医治刀剑伤的。主子可是被利刃所伤?”
“不是,不过无妨。”夏侯征宽下外袍,露出方才受刑的背部。渔网一般纵横交错的伤口几乎占满了整个背部。
见状如此,影枫险些捏碎了手中的瓷瓶。
昔日战场刀剑无眼,他尚能护得夏侯征全身而退,身为影卫,若不身死,便不可让主上身有损伤。
而今夏侯征这一身重伤,他却不能上前为他挡下一二,实为失职之过。
“主子,属下有罪。”影枫强压着胸口憋闷的怒意,在一旁的铜盆里淘洗了一方软帕,为夏侯征轼血。
“嘶...”软帕附上伤处的一瞬间,夏侯征眉峰一紧。“先别告罪了,这水是什么时辰送来的。”
“回主子,这水是与这茶一道送来的。”
“呵呵,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夏侯征莫名的扬起嘴角,半身伏在桌面上,手指抚摸着茶壶的外壁。
这茶壶材质特殊,外壁冰凉,内里盛放的汤水能久放不凉。
影枫洗帕的清水落在背上先是剧痛如灼,紧接着便是阵阵清凉,那水中分明是兑了药的。
慕容熙从入昭和宫向西越国君讨要他的那一刻起,便将往后的一切都计算好了。
他料到了慕容焘会让他做刀,料到了出身皇族的夏侯征万万不会以奴自称,料到了常年征战的夏侯征能忍下痛楚,最后再用夏侯征的桀骜做引子,除掉了那些他想除掉的眼中钉。
所以早早的安置了影枫,备好了参汤伤药,不动声色的放在了夏侯征这个本该缺医少药的质子屋里。
他每一步都料得如此Jing准,可又是无比凶险。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功亏一篑。
也许,慕容权会不允他所请。
也许,慕容焘会与他争持不休。
也许,他夏侯征会因想保全自身而同他跪地求饶。
这场风波中有太多的也许,然而这许多的也许之下依旧能让他兵行险着的,便是他内心的盘桓。
慕容熙将身涉其中的所有人都摸透了。
他知道慕容权为了彰显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