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征随着慕容熙离开昭和宫时,已是日上三竿。
刺目的日光晃得夏侯征一个激灵。
这个从天而降的慕容熙,似乎救了他。
虽说这人对他满口侮辱轻蔑,可此时的夏侯征人在屋檐,伏低做小总好过教人忌惮。
夏侯征出来时没有见到影枫,也不知他被带去了哪里。正想向前发问,一个身穿赭石色棉袍的小宫人拦住了他:“大人您不必问了,跟您一起来的那个我家主子已然先让人带回去了。”
夏侯征皱眉,抬眼看向那被四五个宫人簇拥着走在前头的慕容熙,道:“这么说你家主子早就料到我会随他去?”
“这奴才不知,大人还是快些跟上罢。”小宫人压低了声音回话,催促夏侯征加快脚步。
西越皇城并不算大,可也不算太小。穿过大半个皇城,这才到了慕容熙在这宫中的住所——福熙阁。
福熙阁原本不叫福熙阁,是前朝一位姓凌的贵人居住的院落叫做祥云阁的。只因慕容熙那年犯错成人后不能封王离宫,慕容权才着意命人修缮了此地,并亲手提写了“福熙阁”三个字的匾额以表君恩厚爱。
福熙阁占地不算太大,可因君王偏爱门庭收拾得十分气派,光是宫门便比四周的殿宇整整高出五尺有余,上面还盘踞着两只漆金的镇宅麒麟,门环上都嵌着宝石,日光之下耀眼夺目。哪怕是亲王府宅也不该如此张扬,更遑论一个寸功皆无品行不端的皇子了。 然而整个宫中并无一人敢议论僭越二字。
宫门开启,夏侯征随在队伍最末。只见这福熙阁内四周满是些奇花异草,冬日里仍有花常香,有叶常绿,每一株都是难得的名种,价值连城。前院内假山凉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没有一样是皇家规矩,据说都是按着慕容熙自己的意思改建的。
这个西越最得宠爱的皇九子慕容熙,可谓实至名归。
慕容熙进内室更衣,小宫人安抚夏侯征在院中稍候。
在这间院子里夏侯征并没有见到影枫,他沉着性子,一言不发的环顾四周,按理根本不会引人注目。
“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慕容熙走出了内室,换了一身淡青色的常服,怀中还抱着一只极胖的黄猫。
“此处景色宜人,吾忍不住贪看一二,还望九皇子见谅。”夏侯征毕竟是皇族出身,即便如今身为鱼rou,那骨子里的锋芒的掩不住的。
“放肆。”慕容熙慢悠悠的吐出这两个字,四周的护卫宫人立刻围聚上来。夏侯征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
慕容熙顺着猫儿的背毛,平视着眼前的夏侯征:“你眼下是父王赐予我的贴身侍从,你怎敢如此称呼自己呢?”
“那依九皇子所见,我该自称为何?”四目相对,夏侯征并没有避讳慕容熙的目光。
“你该同他们一样,自称奴才才是。”慕容熙淡淡道。
“九皇子,征虽为质,在你朝也有客卿之尊,一切皆为两国邦交。方才前朝,西越君上命你好生接待客人。你下了朝堂便抗旨不尊,有心为难。你朝六皇子在我朝尚有执笔之衔,出入均按五品执例,而今九殿下要某自称奴才?”夏侯征扬起嘴角,顿了顿:“难道这便是你们西越的待客之道?”
“呵,看来这位客卿大人是铁了心要驳我的面子了?我六皇兄可不曾杀过你朝边关将士,更不曾羁押皇子,强占你朝国土。”慕容熙也跟着扬起嘴角,将怀中的黄猫放在地上吩咐左右道:“元庆,去取马鞭来,我要教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卿大人该如何说话。”
此言一出,夏侯征依旧面不改色。因为他心知肚明,这场下马威迟早会来,过了今日还有明日,何必摇尾乞怜,失了风骨。
转眼,小宫人元庆取来了一柄乌黑油亮的马鞭。另有几人抬出了一张舒适的软椅,一张小桌,一并香茶细果等等,在廊下为慕容熙布置了一方妥帖安逸的席位。
慕容熙靠在软椅上,那只肥猫便趴在他膝头温暖处,似乎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元庆,把这宫里力气大的侍卫都叫过来。”慕容熙说罢又补了一句:“力气小的就不必了,别枉丢了性命。”
不多时,六个身强力壮的侍卫齐刷刷的站在慕容熙面前,小宫人元庆低声回话:“殿下,这些便是咱们福熙阁中力气最大的几个侍卫了。”元庆指了指最左侧那个有半脸青痔的高大男人:“其中又以那位郑可气力最强了。”
慕容熙略略点头,示意心中有数。
“你们都是我宫中气力最强之人,今日便由你们执鞭,教教这位客卿大人规矩。”慕容熙端起一盏香茶撇了撇浮头的茶叶,道:“你们几个,每人抽他五鞭,能教他痛呼出声,跪地求饶者,赏银百两。如若不能便砍去双手。”慕容熙低头抿了一口茶汤,指着一旁的郑可温声道:“旁人砍手,你砍头。”
“殿下,小人小人不知做错何事啊!”郑可闻言,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听闻你力气最大,若是你也不能让他驯服,我又要你何用?”慕容熙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