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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玉簪做工Jing巧,实在叫我有些爱不释手,我接连戴了好些天,就连师叔也觉得那根玉簪简直要与我合二为一了,还笑话我明明是个女孩子家,却偏偏像个穷小子,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件物什,单单一样就足以让我捧得像个稀世珍宝。
他哪里知道姑姑送我的东西我样样都喜欢,哪个都时刻带着,自小便很少有人送我什么,因而我便格外珍惜旁人的礼物,就像是我手里这把剑,虽然是师父在众多成品中随手买来的,但好歹也Jing心挑选了老大一会,还与那铸剑的师傅因为到底是一两二十文还是一两五十文的问题纠缠了半晌,最后以一两三十五文的折中价格买了下来。
后来姑姑听我说了个中故事,便要请人为我重铸一把利剑,但我不愿将师父赠我的长剑丢下,她也只好作罢,转而为我编了条亮红色的剑穗,那样式好看极了,我挂在剑柄上头美了好几天。虽然后来在某次行侠仗义的打斗之中被我不小心给弄掉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姑姑在我离开京城的那天又送了我一条新的。
而师叔自打那天半夜从天而降后,大约是真的听从了我的劝告,几乎日日都待在了丞相府里,准确地说是待在我的小院同我闲扯,我原本就无事可做,也着实无聊得很,有他陪我说话练武,好像一下子就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也就不怎么计较他笑我每日戴着同一支玉簪的事了。
如此过了三五日,有天清晨用了饭后我坐在秋千上消食,师叔摇着他那把扇子迈进了小院,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奇闻逸事,便高兴地同他打招呼。
师叔看起来却好像心事重重的,踱着步子走过来时脸上也不似先前那般总是带着笑意。
直到走到我跟前来,他才眉眼稍缓,微微笑着探过头来照往常那样与我说话:“阿染,师叔问你个问题。”
他素来不像现在这般正经,我不禁有些好奇原因,不自觉地用脚蹬着地面,一面晃着秋千一面想也不想地回答:“什么事,你说。”
“你跟那个丞相......”
他这话刚到半截便突然停下,虽然只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息,却叫我心下莫名一慌,我以为他从那日晚上与萧韶若的匆匆一面里发现了什么端倪,可我总是不想让他知晓我与萧韶若的纠葛的,我怕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会引起什么事端,师叔到底只是个江湖人,想必不懂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也不会明白我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但他似乎并未发觉我短暂的异样,很快又将方才的话继续下去,不想更令我惊异:“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我不曾想过他会这样问我,几乎怔了好久一会,我脚下也跟着一顿,秋千登时歇了片刻。我对萧韶若到底是什么感情,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总告诉自己要恨他,偏偏骨子里又控制不住地要为他开脱。
爱恨在我眼里一直是对立鲜明的两种情感,要么是爱,要么便是恨,根本没有二者交织的余地,而在遇到萧韶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想瞒着他,也担心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与萧韶若起什么争执,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从不肯让旁人将我欺负了去,我便忙不迭地试图转移话题:“师叔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们前几天不还说了话吗?”
听我佯作轻松地这么回答了他,师叔将手背在后面,完全收起了方才的严肃神情,又恢复了我所熟悉的那副故作深沉的说教模样:“那位萧丞相日日都来找你,却次次都被你敷衍过去,如果一个女人总是拒绝一个男人,不是喜欢到了极致,就是讨厌到了极致。”
虽然师叔总是不着调又不靠谱,我却不得不承认他有时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竟像是箴言,无一不在使我默不作声的沉寂下去。
然而这等缄默下我紧张得心跳加速,耳膜也跟着鼓鼓生响,我此刻最怕的就是被他看出真相,其实这根本就是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我还喜欢萧韶若,只有他本人不知道。
但我始终害怕有人点破了说出来,师叔是局外人,兴许甚至比小秋还要明白我的处境,我却还在装聋作哑不肯承认,像是亲手为自己缝上了一层厚茧。
师叔掏出他那把铁骨扇,假作风雅地晃了三两下,我恨不能把他的嘴掰开叫他赶紧讲完,他好一会才慢悠悠地往下说:“但我看你这模样也实在不像是口是心非的类型,你肯定讨厌他讨厌得紧,不然怎么会每一次都回绝他,你只是面上不好意思说罢了,不过我看他可是赤诚一片,称得上一句坚韧不拔了。”
他这番毫不相干的论调一发出,我立即松了一口气,师叔好像还未发现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仍然是那副调笑的口吻,看来他或许只当是件奇事。我遮掩着打了个哈哈,只说姑姑将我送到这里来,讨厌不讨厌的我也没什么办法。
师叔来到这里什么也没多问过,只每日同我打趣闲聊,大概他也知道朝堂之事都比我们想象中来得严肃,我们置身事外才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妥当的。
而今日的这几句话是他头一遭主动与我提起萧韶若的事情,可他又好像只是为了说他那些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