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佳一路跟着阿尔乔姆回了公寓楼,背着他的棕色单肩包,戴着耳机,一直不知道在听些什么。地铁上他的目光有时候落在阿尔乔姆脸上,他总是淡淡一笑,也说不上是什么意味,也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原本说是两人要在客厅里沙发上看电影——经过一番坚持不懈的折腾,瓦洛佳终于把Netflix上的电影同步到了电视上:一根HDMI线连接笔记本电脑和电视屏幕,他的电脑放电影的同时,电视屏幕上也能看得到相同的画面。这番毫无必要的做法无非是为了让阿尔乔姆也能参与到他的看电影中来,虽然阿尔乔姆称不上多感兴趣。但他不介意多跟瓦洛佳待一会儿。
他想起迪米特里出发之前背靠着冰箱,手里拿着刚从冰箱里翻出来的酸nai,再一次跟他确认自己的房间就要被“基洛夫的那个瓦洛佳”暂时占据的事。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干的,”迪米特里说,“你们剧院请人客座都不管住宿的?”
“管的啊,他说和剧院换了上次客座的酒店预算。过来时间长的话,自己安排住宿不用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之间来回折腾。”阿尔乔姆说,同时把客厅的窗台上堆着的一大摞烟盒放到手里的垃圾袋里。迪米特里经常坐在窗台上开着窗户抽烟,弄的满屋子烟味,完了还要把空烟盒直接摆在窗户旁,就跟收集品似的垒起来。但最后烟盒被阿尔乔姆或者克里斯提娜直接扔掉了之,他也毫无所谓。
“那过来跟你住也是亏他想得出来。”迪米特里说。
“他也没想到二房东是咱们啊。”阿尔乔姆接道,“只不过这里确实位置很好,去模范剧院方便。”
“怎么可能,”迪米特里说,“虽然Airbnb上的信息是我发的,我把你的账号添加进去了,别人看得到的。他既然认识你,一开始就看出来是你家了。哪怕他看到这条信息是因为位置好、价格低或者写了二房东是芭蕾演员,仔细看网站的话,一眼就认出你的账号了哎。”
阿尔乔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瓦洛佳早就知道这是他家,才发来链接问他交通方不方便的?
“我觉得这主意倒不坏,找你玩也挺好的嘛。”迪米特里把空酸nai杯往垃圾桶一扔,用过的勺子撂在开放式厨房的水槽里,“不然的话,其实这个季节,模范剧院附近绝对有价格差不多的老公寓短租。但是租那么近也没啥意思,那一片房子都老,也没这边宽敞。”
“你能不能别我一边收拾屋子,你一边制造垃圾啊?”阿尔乔姆见迪米特里一副放下勺子就准备溜的架势,赶紧谴责道。
于是迪米特里闷闷不乐地把勺子洗了,才踏上他的旅途:先去拖着行李去熟悉的酒吧跟同事会面,开始喝,然后到机场休息室继续喝,直到登机,巡演就算正式开始了。
这会儿迪米特里不在,多出来的瓦洛佳让屋里气氛有了些微的不同。阿尔乔姆和迪米特里住在一起的时间, 算上舞校的六年,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两个人都早就彻彻底底把对方当成家具的一部分。除非真的是有话要说,平时他们谁也不干涉谁,互相连个招呼也不打,更不要说做点什么事情非要结伴了。
而阿尔乔姆刷完牙、换了T恤脱掉外裤,本着都是男人不用讲究的原则,直接躺在了L形沙发上,正是出于这种微妙的结伴心理:他还没对瓦洛佳的存在习惯到后者在不在都一样的地步,所以瓦洛佳做点什么,他还是有点想凑个热闹的。但虽说没那么习惯,倒也不用太生分,毕竟都是一起演出过、排练过的人,谁还没见过谁只穿T恤和内裤?
瓦洛佳坐在沙发的另一端,靠着沙发背、抱着膝盖,似乎挺认真地看屏幕上放的九十年代电影。电影剧情没什么特别,但有着特殊的年代感:拍摄地点就在莫斯科,而且在拍街头追车枪战的场面时连拍摄许可都没办,拍摄镜头一次成片,因为拍过一次之后群众就报警了。
阿尔乔姆先是低头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手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看着电影,就忘了电影在讲什么了。等他再有意识。瓦洛佳正把他打横抱起来,往他卧室走去。
男演员能举得起另外一个男演员不算稀奇,但这都是要另外一个人配合调整重心的。瓦洛佳这样抱起睡得死沉的他竟然毫不费力。倒也是颇为厉害。
“醒啦?”瓦洛佳注意到他的动作,“还是我动作太大了?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说着踹开阿尔乔姆卧室的门,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这动作岂止是大,可以称得上粗暴了。
阿尔乔姆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在他懂事以来,基本想不到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抱到床上了,没有可以比对的标准,自然也就也没有什么高要求。
“你这是确实很累啊。”瓦洛佳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靠着门框上看着他。房间没开灯,客厅的亮光蔓延过来,瓦洛佳的身形只是一个黑色的剪影。
阿尔乔姆已经自动把自己塞到被子底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想接着睡,这会儿只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最近日程太紧张了吧。”瓦洛佳若有所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