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家啊,”瓦洛佳回道,“那我过去客座时是不是可以顺便看眼?”
阿尔乔姆顿时感到满脑子问号。客座?什么客座?瓦洛佳要去哪客座?来看房子?为什么?Airbnb短租还要看房?瓦洛佳到底为什么要来莫斯科租房子?
但是眼下有远比瓦洛佳更重要的事。
“抢淋浴间去了,回头说!”阿尔乔姆敲完这几个字,撂下手机就跑。
等他冲完澡回来,本以为手机上得多了好几条消息,没想到瓦洛佳真的就什么新的信息也没发过来。看来得他一点点问,才能搞明白怎么回事了。
“什么客座?”
阿尔乔姆刚踏上回家的地铁,就看瓦洛佳回道:“懒得打字……语音?”
“好吧。”
于是瓦洛佳打了过来,阿尔乔姆戴着耳机接起了语音电话。这种时候他才觉得瓦洛佳好像确实是长他几岁——他的同龄人中是几乎不可能有人宁可打电话也不打字的。他们都宁愿打字,也不想和人说话。
“我要去跳《奥涅金》!”瓦洛佳开腔就是这句。
“……什么?”阿尔乔姆还是搞不清状况,“去哪?”
“模范剧院啊!模范剧院~”瓦洛佳说。
阿尔乔姆想了想,好像确实演出日期临近,也不见通知让谁紧急排练奥涅金的角色;根本就来不及。这两天应该最终排班就会在内部群聊公布了,其实对于演得不多的《奥涅金》来说,下一轮时肯定弗拉蒂斯就伤愈归来了,现在临时搬个外院首席来救场算是最佳的选择。
尤其是如果搬来的还是瓦洛佳。虽然模范剧院不愁卖票,场场最终都会售空,但瓦洛佳来的话,公布演员表的当天就会售空了。
“我让他们把你的连斯基排给我呀,嘿嘿嘿。”瓦洛佳说。
“……行吧……”
要么和丹尼斯同台、要么和瓦洛佳同台,反正两个选项对阿尔乔姆来说压力都很大。连斯基毕竟是个首席级别的角色,不管怎么排班,他一定是压力大的——但和瓦洛佳同台,他又想起了在瓦洛佳之后上台跳堂吉诃德双人舞的那次gala,真称得上是要了命了。
“喂,你不想啊?那么不待见我?”
“不是,”阿尔乔姆苦笑道,“我压力很大啊,这样,被人和你作对比。要是有一点技术失误,我就要被骂死了。”
“哎,哪怕是模范剧院,台下有几个看得懂技术的啊?”瓦洛佳软绵绵地说,“好好演就是咯。芭蕾是戏剧,不是马戏,满脑子就知道技术、技术,想什么呢一天天的。”并且毫不迟疑地给出了他提搭班要求的动机:“要是没你在,侧台都没人跟我玩,憋死我。”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瓦洛佳接着又说,“然后我要过去排一个大——戏!”
阿尔乔姆没应声,等着瓦洛佳自己揭开谜底。
“哎呀,就是《纽瑞耶夫》啦,本来要排给弗拉蒂斯的,不过他是赶不上首演咯。”瓦洛佳说,“我听说原本还要排帕威尔的,结果现在硬是凑不出人了。”
《纽瑞耶夫》要请外院首席,这可是大新闻。但排演《纽瑞耶夫》本就是大新闻:致敬上一代最伟大的芭蕾舞者,基洛夫剧院首席鲁道夫·纽瑞耶夫。为了表现纽瑞耶夫叛逃至巴黎后与丹麦芭蕾舞者的同性恋情,编舞中还有一段模范剧院史上第一次排演的真正意义上的男男双人舞。这样的剧目要出现在首都莫斯科,本就是顶风作案,再请一位基洛夫芭蕾的首席来演纽瑞耶夫,想必公布后就要霸占媒体头条不少时日了。
“所以你要过来住啊?”阿尔乔姆问,“我室友快去巡演了,但他可一个月就回来了。”
“哎,现在来看基本上就两边跑啦,”瓦洛佳说,“我已经开始学舞段了,这趟过去跳《奥涅金》顺便把纽瑞耶夫的戏服裁了;之后再过去呆一段时间排一排双人舞,再回来咯。演出前我再提前过去几天过一过,就差不多了。”接着瓦洛佳又“嘿嘿”笑了几声,“艾里克定的是安东呢!你们一级独舞一个个忙得要死要活,总不能把他飞过来和我排练吧?只好我过去咯。”
艾里克就是《纽瑞耶夫》舞剧中纽瑞耶夫的同性恋人。这部现代风格编舞的舞剧定下人称模范剧院“现代一哥”的安东饰演一个主要角色,一点都不叫人意外。安东是再长弗拉蒂斯几届的莫斯科舞蹈学院毕业生,但和他们并不是一个老师教的。
即便名义上现在阿尔乔姆和安东一样是一级独舞的身份,安东远比他有经验、有实力,而且相当符合一级独舞演员的定位:他绝少跳男主角,但他的配角在每一部剧目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且整个模范剧院几乎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身材高大、肌rou结实、样貌俊朗又技术Jing湛、演技过硬的演员,尤其是现代芭蕾的剧目:绝大多数接受传统俄罗斯学派教育长大的俄罗斯舞者,更擅长的一定是俄罗斯学派的Jing髓:古典芭蕾;现代芭蕾方面则可以称得上是两极分化,跳得好的如安东一样跳得极好,在台上令人移不开眼,而跳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