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的时候苏万在厨房里做饭。
我的头有些疼,手脚都在发抖,看了一眼手机,距离我失去意识大概有十个小时过去。我抹了把脸,发现手背上有一个针眼,粘着hallokitty的创可贴。在我下床之前门被挤开。苏万露了个笑脸,喊我一声“师兄”。
“我给你挂了袋水,刚才看你要醒了,出来煮点饭吃。”
苏万整个人挤进来,手在屁股上蹭了蹭,过来抓我胳膊。我被他扶着站起来,手脚还是控制不住颤抖。苏万安慰我说没事,应该是失血过多,包里还有袋离子,一会儿不行再给你扎一袋。
我像个帕金森患者似的被他搀到客厅。桌上炒了盘鸡蛋,一碗粥,几盒我给他订的外卖。苏万奉承我说师兄你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诶呀你怎么这么好。我不由得失笑,心说黎簇要是有这小子几分嘴甜,估计挨得打就会少一些。
“怎么突然来杭州?”
我捧着粥碗暖手。苏万看我一眼,回道正好赶上学科年会在这开,老师不给报销住宿,所以就来投奔了。
“你还差这点钱。”我知道他在说瞎话,不过作为师兄他来了杭州我怎么都该招待,也就没再追问。苏万小心觑我,看得我莫名,接着他突然用勺子在我碗里搅了搅,问:“我喂你吃吧?”
“不用。”我无论如何不会叫他一个小孩来做这种事。我捧着碗颤颤巍巍地对到嘴边。苏万提醒我烫,我舔了一口,确实烫。
“师兄你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我在你这临床实习。”苏万很快地抢过碗,吹了吹,喂给我,叫我颇有几分老父亲的感怀。之前在北京他也照顾我很久,说实话我真没不好意思,只想着这孩子真孝顺。
“今天有什么事么?”吃了饭我觉得说话利索点了,但手还是没劲。苏万告诉我今天老师给他放假,想跟着我逛逛,看了看我,又说不逛也行。
“去我上班的地方看看吧。”我想了想十一仓他应该感兴趣,尤其白昊天跟他同龄,说不定能有点共同话题。我吃了饭,苏万在厨房洗碗,我翻看手机还是没有二叔他们的消息,甚至小花也销声匿迹。我直觉有些不对,但我的运气太差了,在坏事发生之前我还是别杞人忧天比较快乐。苏万洗好碗之后过来看我。他翻开我的手掌,抓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十指相扣,要我抓紧。
“这什么疗法?”我觉得他有点像江湖骗子,颇有当年黑瞎子的几分韵味,结果苏万笑着说不是,他想看看我有多少力气。
“神经老师教的,我看你好了些,不如先观察观察。”
他给我冲了一杯糖水,叫我没事捧着喝。我带他下楼打车,苏万说不用,他有驾照了。
“之前就考了,一直没机会露两手。”苏万摩拳擦掌,叫我想起自己当年车票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兴奋,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答应他只开一段不行我上。
“开导航吗?”
苏万开车很稳,只是刹车踩的有些用力过猛。我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痛的胸口,看他吐着舌头抱歉地看我,多大气也消了。我把手机导航打开,告诉他慢些不着急。苏万熄了火,有些懊恼地拧车钥匙。
“慢慢来吧。”我想了想接下来几段路都还算顺畅,也放心让他练手。
“你有没有瞎子的消息?”
苏万的侧脸在阳光中几近模糊,要我只能看到个毛茸茸的光圈。他好像染了头发,是个时髦的小伙子,嘴角勾一勾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女。只见他摇了摇头,轻轻踩了刹车。
“师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很理所当然地讲出这种话。我觉得有些对他不起,虽然黑瞎子为我跑这一趟不是我本意,但毕竟是叫他师父去了危险的地方。自从盲冢我跌下去之后一直没敢和他聊黑瞎子的事。我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怎样想的。我的确不该多嘴问瞎子那一句,搞得我好像临死前也要他和苏万的恋情不得安生,但那时我是真的很疑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猜错了,四十多年活下来,临死前就这么一件事困扰我,不问不是我性格——但可惜我没死,活下来就要面对这些尴尬的事。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怎样和他开口。
“其实师兄……我和师父不可能的。”苏万果然察觉到我的愧疚,首先坦白。
“他心里有你,一直都是你。我后来想想,自己对他也未必是喜欢。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厉害的人,又对我青眼有加,我以为这算你情我愿。是我想错了。”
不得不说苏万在同龄人当中真的是成熟稳重。他很擅长于剖析自己,分析形式,这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我当初看中他的原因。之所以我最后选了黎簇,是因为黎簇和我很像,是不可控的。他也许不够聪明,但我不需要聪明人,因为聪明人浑身都是破绽——被我算计的哪个不是聪明人?但他们总会被疯子打败,因为疯子不能用理智去分析。
即使这样,我也依然需要一个能在黎簇这傻小子犯浑的时候拉他一把的人。这个人在我身边是胖子,在黎簇这里则是苏万。至于后来黑瞎子看中他,算是他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