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正在房中观揽医书,嬷嬷来和我回话,说柳式见红了,因是寒冬,落了病根,只怕是终生都不能生育了,她请我过房,严查此事。
我笑了笑,“嬷嬷,来为我梳妆吧。”
坐在黄铜镜前,用雪白的铅粉挡住眼眶边彻夜未眠的青黑,用大红的胭脂遮住苍白的面色,我看了看,叫嬷嬷用发带将长发松松绑了,以显出仓促梳妆之意。
绯红的胭脂,惨白的雪,我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看上去清丽纯美,又其实老谋深算,心里深沉,我叹了口气,终究分不清那镜中人是谁。
带着嬷嬷与丫头来到柳式房中,柳式从前受宠,单独住一个别院,进了院门,便可闻见女子落胎后浓厚的血腥味,我用丝帕掩了口鼻,侧身问身边的嬷嬷,“此事柳式可命人通报父亲了?”
嬷嬷低声回我:“她自然想请老爷作主,但此时老爷正在皇宫为圣上看诊,自然不能再来此地。”
我心下了然,夸赞道:“做的好,嬷嬷。”
我在正厅坐在,坐于上首,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桃晴,桃晴是个可怜的丫头,她家境贫寒,又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弟弟,正巧遇到大旱,父母无能养育,便被父母用一两银子卖到柏府,自进来府中,便做了柳式身边的丫头。
不久前嬷便告诉我,桃晴的父亲腿上痛风,如今已做不了农活,全家都仰赖于她在柏府从柳式身上得到的赏钱和赏赐过活,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好时光,年纪轻轻就嗜钱如命,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了我那庶弟的一条命,我勾起嘴角,人命,就是这样不值钱的东西。
我不急着审桃晴,我清楚她会说什么,便问了问柳式身边的大丫鬟瑾素,“你们姨娘为何孕而不报?以至今日落胎才让众人知晓?”
瑾素眼神颇为晦暗,面对我这显然有些挑衅的话语,应对说:“二姑娘,我们姨娘早年生产时伤了身子,月水一直不准,我们做奴才的不懂的医书,更看不出姨娘是怀孕。”
我假意遗憾道:“你们姨娘真是太不小心了,若是这孩子生出来,那便是我们柏府的二公子啊。”
瑾素重音重复了一遍,“是啊,那便是我们柏府的二公子啊。”而后目光如炬的死盯着桃晴。
“你们姨娘可要亲自审问桃晴么?”我问道。
正在此时,柳式的女儿,柏大小姐来了,未见其人,便听见她那jian细又娇弱的声音,正焦急喊道:“娘亲!娘亲!”
我并不急于呵斥她不懂规矩,毕竟我坐在这里,就是规矩。
果然,瑾素迎上前去,只见柏大小姐身着绛红对襟金线绣芙蓉短袄,内搭鹅黄薄绒琵琶袖短襟,下穿一件绛红金线绣芙蓉的百褶长裙,脚蹬鹿皮镶东珠小短靴,端的是娇艳无双,清艳绝lun。
她母亲柳冬璃比我母亲貌美许多,自然她姿色也比我出众,今日我打扮极仓促,她却是盛装打扮,两相对比之下,我比她逊色太多。
嬷嬷在身旁颇为忿忿地说道:“母亲落红,竟打扮的如此娇艳,真是不懂规矩。”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
只听不远处瑾素对柏大小姐小声劝诫说:“姑娘,二小姐来了。”
姐姐的眼神不经意的朝我看来,我轻轻颔首,小声对嬷嬷说道:“嬷嬷,你瞧,我这位姐姐,兴许也不想见到她的弟弟呢。”
嬷嬷一怔,诧异看我,我沉了面色,“嬷嬷,你我在他人房中,莫要失了分寸落人话柄。”
姐姐朝我走来,坐在下首,“妹妹,今日之事因何而起?”
我闻言,并不想答,看了眼瑾素,唇角泛起似笑非笑的笑容,瑾素轻轻地皱眉,替我向姐姐回话道:“大小姐,姨娘孕而不知,今日路滑,姨娘身边的丫头桃晴一时失手将姨娘推到在地,姨娘因此落胎,今日之事便因此而起。”
姐姐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不再说话,我重起话头,“瑾素,你们姨娘可要自己审问桃晴么?”
瑾素回道:“二小姐,姨娘落红至今未醒,恐怕不能审问桃晴,姑娘处事公正,柏府上下无一人不服,此事便全凭姑娘一人做主。”
我闻言颔首,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桃晴,“桃晴,你为何推到你家姨娘,可是故意为之?”
桃晴虽然害怕,言语上却不错漏,“回二姑娘的话,今日姨娘听说府中的梅花开了,想要去看看,便叫了我和瑾素两人陪着去瞧梅花,此事瑾素可以作证。”
我闻言看向瑾素,瑾素点头,我又问,“那么你为何会失手推倒柳式?”
“回二姑娘的话,当时我,瑾素与姨娘三人看完梅花,天上便落了雪,姨娘见天冷,便想要尽快回房,走了靠着清池边的小路,我走在这条路上时,本是平稳,走至半路却被一块突出的尖石绊倒。”
“我记得清池旁的路乃是一条土路,怎会有尖石突出,想来此事是有人故意所为了。既如此,桃晴,便由你带路去那尖石处一看究竟。”
我正打算起身,瑾素便劝阻道:“姑娘,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