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消化林家上一辈恩怨秘密,派往接人的马车就已经驶出。
第二辆车马赶驾过来,刚好毛叔整出一摞案卷往外搬,侯府衣物肯定不缺张寄北的,这些才是所谓的需整理之物。
江承兰下意识把视线扫过去,风吹过,拂开书扉页,纸张乱翻,密密麻麻的字迹落在眼中。他扬起下巴故意提声问毛叔,实则说给张寄北听:“书房上锁了吧。”
不知道发生过何事的毛叔满头雾水、不明就里,而后信誓旦旦地表示:“虽然人口少,但府上戒备森严,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可能有贼人闯入。”
上辈子被江承兰偷盗过的张寄北听出江承兰藏在深处的嘲讽意味,点明他的不信任。
张寄北看清楚自己心境后,听到这话是三分愧疚,三分无奈,三分懊恼,剩下一分觉得他实在可爱。
可惜这份可爱被发现的太迟,放到他面前举世无双的白玉器他不要,非等碎裂粘合不成原样始知价值连城。
碰不得,一碰就将能远远观赏的机会也碰散了。
张寄北把江承兰说的话藏在心间,放入时多念了两回,脑中闪过灵光豁然开朗,终于明白自己如何堵上被自己遗忘漏下的关键点,来表真心。
他从衣袋里掏出三把钥匙:“大的是正门钥匙,有守门人看着,你一般也用不到。黄绳串着的是西门钥匙,靠河堤那边,蓝绳是东北角的那扇,连着集市。屋里要是哪间房门打不开,你就找毛叔。”
“这么放心我出门?”口中说着反问的话,手却毫不客气地接下了钥匙。
“过年时候,长安街热闹,你要是想来看我……”张寄北自觉把话咽下,指望他特地绕到侯府找自己,还不如指望哪天在街上偶遇,“道路两旁的小贩会卖各样式讨吉利的有趣玩意儿,你需要钱的时候就直接去库房拿。只是……假如有大胆的姑娘往你身上抛绣花,你千万别接。”声音越说越小。
江承兰原本在漫不经心地掂钥匙,闻言顿住,半晌便笑弯眉眼:“老人说,坏人姻缘者将有恶报。”
他的笑意未及眼底,显得虚假与冰冷,转手把钥匙抛给张寄北,幸而是金属制成,“叮咚”掉地却无损坏,江承兰说:“不出门了,免得有人猜忌我不做好事,整日派人盯着我。”
“守在你身边的护卫,我会撤离。”
“等他们不再成日盯着我,我就回西岳。”
张寄北弯腰拾起钥匙,低头时把“留下”两个字化作无声的气轻轻吐出,然后跟江承兰讲:“回去的路上,要照顾好自己。”
钥匙再一次递到江承兰面前,宽厚的手掌上粘了shi泥土,张寄北跟他讲:“以后进出都记得要走门,翻墙不安全。”
那串钥匙江承兰究竟收没收下,张寄北并不清楚,他抢过毛叔手中的书信钻入马车,命令车夫前行。
车帘未放下前,张寄北侧目多看了江承兰一眼,江承兰与管家并肩而战,背对着他跟毛叔在说些什么,但他假装是被送出门的样子,冲着挺立的背影挥手,道别。
绕过一道围墙,张寄北才闷声问:“林家有女嫁去西岳?”林南是老来子这件事他记得,却不记得林家还有个嫁往西岳的姑娘,这如果是明摆在堂上的血亲关系,没道理没人记得。
马夫看起来朴素老实,其实是张寄北养的密探头领,他前不久才负责收集齐林家大小事项,略一回忆便能找到记载:“林家长女七八岁被人贩子拐卖,林家家主找过她三四年,全城都知晓这件事,可人就是找不着。后来似乎渐渐息声不再找,当时猜测是父女缘分尽,于是作罢。”
“被卖去西岳?”这人贩子能力不小,直接做两国生意。
张寄北找得到蛛丝马迹便不再疑心江承兰的话,半猜半找逻辑地替他把未说的话补全:“难怪当初捡到林南的人说,他是要去西岳寻亲,当初林家偶然知道长女消息后,必然有书信往来。他们不把人接回,不放出信息,恐怕还有什么谋算。”
“相爷顺着这条线查查?”马夫问他,“林家平白无故把女儿放在西岳,不管不问不合常理。指不定当初是故意丢去的也未可知。”
“你这么说,就要涉及叛国了。”张寄北知道他绕小路方便说话,隔一层棉做的车帘,轻声道,“这件事你亲自查,任何消息都别泄露,尤其关于承兰母亲方面,对外就说是林家余孽,不知道与西岳哪家权贵交易即可。重点派人去看看,这二十来年有谁经过林家举荐入了仕途或升了官职,走得近的也要排查。”
听到马夫应声后,张寄北转了方向吩咐:“叫那几个负责跟承兰的护卫别靠他太近,他自小习武耳聪目明,跟太近容易被发现。凡接触过的人,你们暗地里摸清对方底细,与西岳相关者第一时间通知我。”
马夫略有迟疑:“您在追求江公子?”
“是啊。”旁观者清,张寄北恰好在找人能够提点他,马夫与妻子常年恩爱,粗茶淡饭也举案齐眉幸福和睦,遂问道:“当初是你怎么追的夫人?”
马夫点点鼻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