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去,便是春捺钵了。
“捺钵”即为辽帝的行营。自辽代以来,“捺钵”一词由行宫、行营、行帐的本义被引申为一种活动习俗,指辽帝在一年之中所从事的与契丹游牧习俗相关的营地迁徙和游牧射猎等活动。辽帝保持着先人在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因此,皇帝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又称四时捺钵。其中春捺钵也称“春水”,意为春渔于水,地点一般在长春州。
春捺钵时,皇帝的车帐自辽上京出发,到达鸭子河泺以后先在冰上搭起帐篷,凿冰钩鱼。钩鱼开始以前先派人于河上、下游截鱼,以防逃散。钩得头鱼,即于大帐置酒设宴,皇帝命前来祝贺的女真各部酋长依次歌舞,上寿助兴。待冰雪消融,天鹅飞回,乃纵鹰捕鹅猎雁,晨出暮归,从事弋猎。其时皇帝冠巾时服,系玉束带,于上风观望。有鹅之处举旗,探骑驰报,远泊鸣鼓。天鹅受惊而起,左右围骑举旗猛挥。皇帝得到头鹅以后,首献宗庙,祭祀祖先,然后群臣各献酒果,纵饮作乐。
因为大辽风俗女子大多可以参政议政,萧氏作为后族,更是出了许多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睿智皇后萧绰。故而春捺钵之时,总有不少贵族女眷随行,届时也是可以与丈夫一起在大帐中宴饮的。这次萧峰在问过玉朱后,便带着她一同随新皇耶律延禧前往长春州。
此时虚竹夫妇已经向萧峰玉朱辞行回了灵鹫宫。玉朱穿着一身朱红的胡服,骑着马,想着李清露告别前对她说的话,萧峰曾因痛失所爱半生孤苦,在李清露招婿时甚至因触动了伤心事不告而别。玉朱低下头,心想不论自己是不是那个“阿朱”,都会陪着他度过余生的。虽然萧峰说到的那些关于阿朱的往事她没有印象,但是根据她从书中看来的事足以说明,顾命大臣并不好做,甚至鲜少有善终。这么想着她不免有些担忧,便伸出小手去拉住和自己并肩而行的萧峰温暖的大手,却被萧峰反手紧紧握住。
萧峰握着玉朱白玉般的小手,发现这手有些冰凉,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给玉朱穿上,说道:“过会儿就到长春州了,你多在帐里待一会儿再出来。”
很快辽帝到达了长春州,众人也在冰上搭****。前来朝贺的女真诸部酋长也到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完颜部的酋长完颜阿骨打。此人一站定,萧峰就远远地注意到了他。此人意气雄豪,望之便是豪杰之士。萧峰见了,便有些欣赏,想着过会儿这人过来时,有机会定要结交一番。
萧兀纳顺着萧峰的眼神看过去,便指着完颜阿骨打对萧峰说道:“这个完颜阿骨打曾朝觐过先帝道宗,只是那次萧元帅不在。那时他跟耶律乙辛下棋,耶律乙辛因走错一着,要强行悔棋。他坚决不让,耶律乙辛再三纠缠,阿骨打没法忍受,立即要拔出佩刀剌杀乙辛。当时和他一起来的完颜娄室刚好在身边,担心他惹出事来,就一下子按住阿骨打佩带的刀鞘使他没法拔出佩刀。谁知这阿骨打竟还不罢休,只能随手用刀柄撞打乙辛的胸部。道宗皇帝知道后勃然大怒,乙辛的党羽乘机添油加醋,劝道宗皇帝杀掉阿骨打。当时道宗皇帝只说,吾方示信以怀远方,不可杀也。这阿骨打方才逃过一劫。虽说乙辛是个败家祸国之人,然我看这个完颜阿骨打,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之前道宗皇帝在世时,萧元帅你也看到了,女真各部的动静,都与此人有关,只怕日后必生祸患。”
萧峰听了,不由深深地看了阿骨打一眼。若是他不是站在大辽重臣而是他个人的立场上,他自然是欣赏这个性如烈火不畏强权的汉子的。只是作为新帝的顾命大臣,他和萧兀纳的看法倒是一致,此人绝不是一个能久居人下的人,必须小心提防。
完颜阿骨打自然也远远看到了站在高台上气度沉雄的萧峰,毕竟被一道视线注目了好一段时间,想不在意都不行。他也迎着萧峰的视线看过去,心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大辽第一英雄么?果然是个神威凛凛的汉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了。这么想着,阿骨打眯起了眼睛,打算过会儿好好试探一番。
不久后耶律延禧便按习俗派人前去截鱼,很快就钩得了头鱼,便下令在大帐中置酒设宴,并让前来祝贺的女真各部酋长按历年旧俗依次歌舞助兴。如此可以纵情豪饮的时刻,萧峰自然不会放过,在给耶律延禧敬过酒后,便一大碗接一大碗地喝着。玉朱坐在边上看着,就为他添菜让他多吃些,以免酒喝多了伤胃。大辽诸人也知道萧峰最爱喝酒且千杯不醉,便也都过来敬酒,萧峰当然来者不拒。
这时完颜阿骨打也来到萧峰面前,一手提着几个酒囊,一手端着一个酒碗道:“听闻萧元帅是大辽第一英雄,我也来敬萧兄。”眼神闪亮,表情诚恳。
周围的人见此情形,立时安静下来。
玉朱看见那几个大大的酒囊,额上青筋直跳。想到别人敬酒不过是敬上一碗,这人怎么上来就要人家喝这么多,还做出这种“你看我这么有诚意你快给个面子全喝了吧”的神情,自己却只喝那么一碗。又和他不熟,居然也敢这样,简直是挑衅。只是玉朱作为大宋公主,多少也能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