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别怕!是我啊,是我——”
黑影在我的惨叫和踢打中将我紧紧箍住,而我一听见自他嘴里发出的那种腔调,那种又软又糯、即便在大喊大叫时也不脱温雅的声音,真是想不立即猜到他是谁也难。而我尽管不必再担心自己落入恶人之手,生命和财产安全倒是没问题了,可是此时与他的相遇也并不能让我有什么愉快,相反他这种躲在门后吓我一跳的举动只令我倍加恼火,特别是当我意识到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怕被我一下车就看到,怕我扭头就走。于是我一经反应过来便立刻推开了他,沉下脸来叫道:
“你又想搞什么鬼?今早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请你收好东西,尽快搬回家去,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东西有那么多,要从早搬到晚吗?”
我一问完这句便抓紧肩上的包带,警惕地退后一步,又迅速伸出手来理了理披散的发,借着门口路灯的光线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只见他的双眼直直地瞪住了我,嘴唇也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开不了口,那副表情和他初次见到我时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他说他是因为被我的容貌倾倒,对我一见钟情,我也就信了,可此时此刻再看到他做出这种表情,我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去他的一见钟情吧!什么“被容貌倾倒”?他这样子明明就是遭受了极度的惊吓好吧?说得再难听点,就跟大白天见了鬼差不多!
“菁菁,你——”
嘴唇剧颤的港生抖抖地抬起了手,在我那嫌恶的目光中指向了我的头发,用一种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口吻叫道:
“你……你怎么会把头发……放……放下来的?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从来……从来都不披着头发的!你怎么会——”
我对这种无聊到极点的问题已然是懒得理会,翻了个白眼便转身欲走,他却猛一纵身将我正面拦住,伸手便来抓我,声音颤抖地道:
“你别走,菁菁,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身衣服,到底是谁让你穿的?你最近到底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爱跟什么人打交道,那好像是我的自由哦?”
我回以一声嗤笑,又要绕过他离开,港生却哪里肯放,再次祭出他最擅长的那副小孩子胡搅蛮缠的架势,死抓着我的胳膊和挎包,一迭声地叫道:
“菁菁你别这样,算我求求你了——我都是为了你好,真的是为了你啊!我不想你有危险,我真的怕你出事——”
“我能有什么危险?我能出什么事?你这叫什么话啊,你在咒我是吗?!”
港生这一句话成功的惹翻了我,他哪里晓得眼下的我正是志得意满,就盼着写就这篇特稿从此一飞冲天呢,他说这种话无异于给我泼了一缸的冷水,我不生气才怪!想想他除了给我添堵,还能干些什么?我被那梁思仪羞辱,他反倒指责我不对,还不及Albert一个外人肯与我同仇敌忾;我的工作毫无进展,交不出稿子饱受主编冷眼,他非但帮不上忙,反还处处添乱,最后还是Albert为我提供了新闻线索,并安排下属写稿拍照帮我渡过难关;我念着和他的旧情选择了坚守道义,一度决定拒绝Albert,和他共度此生,哪知他居然抱来他母亲的遗像要跟我“三人行”,生生把一个已死之人变成了第三者,直接让我的那点恋旧之心也在瞬间死去——亏了Albert还那么替他着想,唯恐对我“横刀夺爱”会伤了他的自尊和感情,结果呢?他是怎么看待我和Albert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样的男人,白给我也不要!就是没有Albert,我任菁菁也是坚决不会再和他有所牵扯,管他是不是知名作家、是不是前程似锦,我就是不要他了,打死都不要他了!
“我没有,没有啊!求你相信我吧!菁菁,我不在乎我会面对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会牵连到你,就像——总之曾经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我不能再让你——”
“呸呸呸啊你!什么悲剧,谁悲剧了啊?你能不能不咒我?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被那“悲剧”二字气得是七窍生烟,差点没把地面跺出一个坑来,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了左邻右舍,再吵醒了住在我楼上的那个欧巴桑、被她通知我妈,我保证这会儿遭殃的一定不光路面而已,然而港生似乎已听不懂我说话,也不知我这副打扮究竟怎么吓着了他,竟会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魔怔了一样,我越是不想听什么,他就越是说个没完:
“——我不能再连累到你了,我也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已经害了你一次,都是我害了你呀!求求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发誓会保护你的,你不会再有事了!”
“你够了吧,港生!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怒目喷火的我终于是忍无可忍,厉声喝骂了出来,港生身子一震,好像多多少少被我骂醒了一些,可惜他这清醒也不过瞬息即逝,一怔之后便又将我再度死死拖住,继续喋喋不休的对我述说下去,成功的把我气到脸色铁青,外加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