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魂不散!”
白暄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报纸掀开,就觉得被揪住了衣领,紧接着被狠狠甩出了窗户。
在一阵清脆的破窗声中,她和玻璃渣一起摔进了水坑里。
白暄当即跳起来,来不及掸掉身上的泥水,一个箭步冲了回去。谢秋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焦糊味。
她瞬间反应过来,隔壁的房间着火了!
那黑色的火沿着整个墙壁蔓延开来,所到之处都被烧成了灰烬,谢秋词站在房间正中央,房间内三台打印机,五张桌子,还有报社里所有的报纸全部当场阵亡。那黑色的火弥漫在整个房间,但奇怪的是并不冒烟,极其平静地烧着,并没有留下任何寻常火留下的焦痕,白暄试着用风和水扑灭,但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火非要等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干净,直到没什么东西再可烧了,这才缓缓地熄灭,只留下满地的尘埃。白暄望着那个站在火堆里的背影,那个人身形萧索,隔着窗外惨淡的云雾,显得那么遥远而不可及。
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那个人也是在无尽的大火中残留下来的灰烬,从远古一直抵达现在,身携无数的沉疴,最终Yin差阳错地,变成了这样一个触不可及的人。
“时代变了啊朋友。”白暄开口说,“又不是以前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画张画怎么了?你走大街上不也得被人看见啊?”
“你欠骂么?”
白暄无声地笑起来:“你还真说对了。”
然后她忽然往前一扑,连带着把她从房间里捎了出去。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尚不知情的报社员工闻见了烧焦的味道,拎着水桶慌慌张张的赶来,却发现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空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房间。
窗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热闹非凡的南京路和外滩意外地清冷起来,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细碎的雪籽散落在屋檐和树上,积起了一小片白色。
虽说这里是通商口岸,周围又万国建筑林立,但逢年过节,那些隐藏在老石库门里的家家户户,又已经早早地在自家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那一缕灯下的红色的流苏在风雨中摇曳,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在深深的巷子里探出头来,勾引着尚未归家的人们的缕缕情思。
“我在你隔壁房间待了也有十天半个月了。你要是肯抬眼看看周围,早就该发现了。”
谢秋词快步在前面走着,白暄跟在后面半步的位置。两人走在沿街的屋檐下,谁都没有撑伞。
谢秋词置若罔闻地往前走,一言不发。
“我不是来抓你的。”
“你家住哪儿啊?”
“你吃饭了吗?”
“喂,喂,前面有个水坑!”
谢秋词越走越快,白暄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瞬间感觉自己的手绞进了缝纫机的钻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钻心的疼。
白暄赶紧缩回手,可怜兮兮地说:“明天就除夕了。”
“跟我没关系。”谢秋词抬手之际冷冷地看着她,“人要总是没皮没脸地赶着趟上来犯贱,就别怪别人看不起你。你是洋场里卖唱的还是窑姐,骨头没有二两重?”
“你骂吧。”白暄垂下了眼帘,“你不也说了,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么。”
谢秋词一巴掌抽了过来,没打脸,但抽在了她身上,白暄踉踉跄跄地晃了一下,站稳了并没有往后退。
“我天生是个怪物,索然无味地活在世上,感官都消退得差不多,正常情况下我感觉不到什么情绪。”白暄半截身体淋在雨里,她伸手接住了落下来的几滴雨水,“但是你看,我现在能感觉到雨水在融化。”
她看着谢秋词的脸,那张脸明明眉眼如画,却锋利得像刀刃,像千年不化的玄冰,永远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清冷和淡漠。她没有露出半点动容的表情,她也只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除了五感之外,我跟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心里总是既开心又难过,我觉得我还活在人间。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那个……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谢秋词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白暄就默认她答应了。
除夕夜的白天,整个上海都是热热闹闹的,家家户户都争相抢购着各种食材和年货。但到了傍晚,日光一点一点暗下去,昏黄的灯光一盏盏透过窗亮起来,上海滩的街道忽然变得十分静谧,只有江上的流水声和雪落在大地上的沙沙声。
夜色渐深,雪却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片片落下,地上很快便积累起了一条白色的绒毯。
白暄并没有什么家的印象,也不太有岁岁年年的时间流逝感,但她依然对过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觉得人在过年的时候,总是会更宽容,更有人情味一些。借着过年的名义,人们也会有说一些平日里开不了口的,或是口是心非的话,因为即便是错了,不入耳,也至少可以一笑而过。
她的落脚点一直都是一艘小船,鉴于也不太会做饭,只好随便地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