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丰城此去平城的路途遥远,没有银子雇佣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不花个两三月的时间是到不了的,如此算来,这半路上可有的是开溜的机会,子休遂决定且行权宜之计随阳亢宗进京赶考。
草草卖掉了老黄家的房子家当,得了些银两作为盘缠,择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三人一同踏上了去往平城的道路。
正是暮春三月,文国的气候与南国有所不同,没有Yin雨绵绵乍暖还寒,几乎天天都是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气温舒适,不冷不暖,尤其穿过市镇,大部分的时候是行走在山间野外,满目的杂花生树,鸢飞草长,柳絮纷飞,溪流汩汩,鸟儿欢唱,实在美不胜收,令人赏心悦目。
陶醉于欣赏湖光山色,子休不自觉将找机会开溜之事一拖再拖,竟这般逍遥自在地行走了大半个月。当然,这背后还是有一丝隐情的——
不知道是自“闹鬼”的那晚之后,黄傻子担忧子休会离开自己的意识竟然没有随着日出日落、时光流逝而消退半分,又或者是出门在外,黄傻子胆子变小了也更黏人了?总而言之,这些天来,子休无时无刻不被黄傻子寸步不离秤不离砣地手挽着手,甚至找个地方撒泡尿都被“盯梢”!
子休痛恨自己是人太好了,心太善。荒郊野岭的,担心用上轻功撇下傻子跑路,傻子会跟在后头跑,到时候傻子肯定是跟不上他的,而导致的结果若是傻子瞎走一通迷了路找不着阳亢宗,被山中猛兽吃了或者流落荒野,这样的罪责……子休是无法承受未来可能的良心谴责,遂只能认命,继续往前走!—_—
而这一切,阳亢宗似乎都没有察觉,或者,子休“安分”的举动反而让其本隐生的怀疑之心放回肚里了吧!总之,一路行来,大家相处融洽。
阳亢宗显然曾经有往来于丰、平两城之间,对沿途的市镇客栈所在位置极为熟悉,且徒步旅行的经验丰富,对行进的速度、每日需得行走的脚程掐得那叫一个准,每到日头开始偏西,便琢磨着找客栈投宿,之后,恰在日暮之时,便找到了条件适中、价格公道的客栈入住,以致,这大半月走下来,三人没有一晚是在野外露宿或借宿民居的。
只这一日,阳亢宗比平日更早的把子休和黄傻子叫起来,说是到下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得走上两天,今晚是不大可能找的到地方投宿了,不过,如果早些启程的话,或许能够在中途的一家驿站投宿。
子休好歹在这时空生活了几年,知道那些个驿站是只供传递文书的人或者来往的官员们中途暂息、补给或者住宿的地方,原则上说,应当不大可能会招待像他们三人这样的平民百姓的。
阳亢宗却说,新皇帝登基以来,新颁布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法令,其中一条就有提到,那些地处偏僻的驿站,若遇有无从投宿的平民百姓,也当予以接待。
看阳亢宗说得眉飞色舞,子休更能理解他为何积极参加科举考试了。
为不至于露宿荒野,三人不仅早早的启程,更比平日加快了速度前行,却也直到天黑后,才赶到驿站设在山脚下的木牌楼处。
这驿站竟然是设在山势颇为陡峭的半山腰的地方,而今晚又偏巧没有月亮,幸亏,这会儿驿站门外高杆上挂着的一串灯笼发出的橘黄色光芒,刚刚好照亮了上山的路。
行了一天的路,三人都很是疲乏了,却也不可能都到山脚下了却不上去投宿,毕竟没人想在这深山里露宿,于是乎,就着昏黄的光芒,累得吭哧吭哧,也得继续往山上爬。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总算是到了驿站门前。原来从山下看,这地势极为陡峭险峻,真到了这山腰上,竟也有极为宽阔的平地。
别看该驿站地处偏僻,却也不失规模,光是外头两层的阁楼式格局,跟那些设在离市镇较近的驿站别无二致,延伸到内院,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景象?
不过此刻,阁楼上悬挂的大灯笼虽然是点着的说明有人在,大门却是紧闭的。
当仁不让,阳亢宗整了整自己稍显凌乱的发髻、衣衫,从容不迫地迈步上前去敲门。
却就在他抬手将要触碰到门上的铁环的前一刻,冷不丁的,从门里头传出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啊——!”
这声音的音量可不容小觑,置于这山深林幽、万籁俱寂的所在,居然都有绵长的回音回荡,所以,子休和黄傻子不可能没听到,两人跟阳亢宗的反应相同,都在吓了一大跳之后,不由得愣住。
就在这当口,又听得驿站里头一个男子声音不小的哀求的哭腔:“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发生了什么事?子休和阳亢宗相继回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黄傻子则“呼啦”一下闪人到子休的背后,双手半环抱着子休的腰身,揪着子休的衣服,瑟瑟发抖。
阳亢宗反应迅速,自门前无声无息地快速退回到两人当中,果断决策:“我看,咱们还是别在这地方落脚了!”
“……”子休没有回话,只是双目圆睁,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因为要演绎一名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对听得驿站内突发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