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柳梢头,夜阑人静,鸟宿风轻,子休本就空手而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老黄家给买的),自然没有行李可以收拾的,只等着黄傻子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摸下床,打算来个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黄傻子睡觉睡得很死,一般是雷打不动的,故而,子休出了房门,再出厅屋门,都比较顺利。
却不料,就在他抬手将要打开院子门的时候,就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院门的另一边突地响起几声轻微的叩门。
这还真是赶巧了,三更半夜的,谁不在家好好睡觉,跑来老黄家闹腾?
毫无心理准备,又加之屋子里才死过人、办过丧事,Yin晦森然的气氛尚未褪尽,子休饶是不大信鬼神之说,此时冷不丁于万籁俱寂中听得一丝异动,也免不得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心口突突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脑子里有关鬼怪作祟之类的灵异臆想给平息下去,但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故而,他紧张地立在门前,犹豫斟酌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但是,对方都不给子休太长的犹豫时间,只隔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院门那头竟就响起古怪的窸窣声。
以子休的直觉,兼观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横着的门闩的动静,很明显——对方在撬门了!
还真被说中了,阳亢宗几个小时前才断言的“这一带的治安状况差,一个女流之辈实在难以应付”,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子休免不得小小惊奇了一把,毕竟,黄瘸子在世时,这个家里可从来没有出过这类似的状况。
不过,小偷入室盗窃的可能性很快就被老黄家刚刚办过丧事真个是穷得响叮当、家徒四壁的现状给否决了,不管怎么想,子休以为,除非脑子有毛病,否则应该也没有小偷会来丰城贫民窟地界最穷的一户人家上门行窃才对!那么,这人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是来干什么的?
暂猜不透来者何意,但见对方不飞檐走壁却行撬门之举,子休料想此人的身手应该不怎么样,虽然自己已经决心跟黄傻子划清界限,这老黄家的事完全可以不予干涉,翻墙而走,但到底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遂将开溜之事暂且搁置一旁,也不欲蹿出门去抓人现场再暴打一顿教训之,只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退回屋内,静观其变。
门上的窸窣之声颇持续了一段时间,估摸着至少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才听得“哐当”的一声钝响,是门闩被拨了出来,掉到院子里泥地上的声音。
动作如此之慢,还把门闩给落到地上发出声响,看样子,此人一定不是那惯常撬门之辈了。
子休是更加肯定来者不是小偷了,但同时也更纳闷这人所来为何意?
却无需他纳闷多久,但听得来人往地上啐一口痰,紧接着,竟低低轻呼了一句含有十足猥/琐意味的话:“美人,等着我!”
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感情竟然是又遇上了采花贼?
恍然得此结论,子休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好几下,怒意瞬时自四肢百骸而生充斥五脏六腑,双眼冒火,目眦欲裂,这不仅仅是被来人一句话给激怒了,更两月前被黄傻子给00ⅩⅩ的耻辱回忆重新被勾起,乃至,上溯到上一次穿越与南宫度恩怨纠葛的开始——丫的!这世道莫非还yIn/乱之徒无所不在了!>_<
今天不给这不长眼的yIn/贼点教训,子休实在难以平息心头之恨之怒!
他磨牙凿齿,摩拳擦掌,几乎就要跳出去给采花贼一顿结实的胖揍,却就在这节骨眼上,状况又突发——
“娘子!”是里头房间里倏然传出的黄傻子的一声呓语。
这一声呼喊极为情深意切,冷不防听来确不像是梦话。
虽然不忌惮采花贼,但子休的心还是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以为黄傻子醒了,这局就给搅黄了。
好在,等待片刻,房间里倒再没生出什么动静。
拍拍胸脯,子休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倒是令他寻回了些许理智。记起得赶在天亮前离开丰城,而这若是跟采花贼真对峙起来,不怕吵醒了傻子,就怕一顿暴打后还得收拾残局。思来想去,把人打一顿留在黄家院子里,总担心这宵小之徒狡猾、诡计多端,待黄傻子醒来,会对黄傻子不利,然,真要拖着个累赘扔到外头去又实在是麻烦,子休不禁有一丝的犹豫。
就这当口,采花贼已然踱步到了厅屋门前,这人自然也听到了黄傻子的呓语,在门前站了片刻,故技重施,叩了叩门,不见人应答,便试着轻推一推门,他本身定然没有意识到门竟然会轻易就被打开来的。
但听得“吱”的一声门响,子休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直呼:糟糕!忘记扣上厅屋门的门闩了!
那采花贼显然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反而谨小慎微,如此轻易便可登堂入室,他心中免不得涌上怀疑,站在门槛前,反而就不敢轻易迈步进屋。
登时,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而就在这份宁静随着一明一暗两人无声对峙中逐渐攀升至灵异的氛围时,不知自哪个方向,突地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