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时候,书成没有来。倒是白·馥尽职尽责地前来义务劳动。
凌秋路好像是被谁胁迫了一样,满脸不情愿的充当着车夫。把我接到宿舍后他就猛地甩手给我一大堆课题和研究项目。
“今年是最后一年,希望你的研究生能顺利毕业。”他冷冷地交代了今年的目标,丢下白·馥就离开了。
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啊?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白·馥朝我耸了耸肩,看我Jing神萎靡的样子就失去了留下来唠嗑的兴趣。给我留了他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白·馥临走时特别嘱咐了我一句,“如果再有什么紧急情况打这个电话。我是一直住在公司的。”
他的眼很真诚。我很感激地送了他出门。
回转身,单人的小小房间里便空荡荡的。
打开包整理了一下,把该洗的衣物一一分类。又打扫了一边卫生。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屋子里供着暖气。我拉上细白的窗帘坐在沙发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凌秋路留下的资料只起了个大纲,我翻了翻就丢开手。实在没有心思。
邮箱里积了很多封信件,现在正堆在书桌上。最上面的一封来自国家血样检测中心第九研究室。我已经有半年没有收到过那边的来信了。最后一次送血样寄过去大约是去年夏天的时候。
时间间隔太久,我有点害怕。不敢打开那封信。
无奈之下,我起身坐到书桌旁。
很早之前,每当我心浮气躁的时候,令先生就会让我去抄书。这法子挺管用的。
从抽屉里抽出一卷白浪纸,我细细地研了墨,开始背诵《兰叶经》。
很久没有书写的瘦竹体开始有点歪歪扭扭,略显丰腴。抄誊得多了,手下就开始流利了起来。
一边抄誊着,一边我的脑子里梳络起了将近三十年来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我该有二十八了。
但是爷爷说过他捡到我的时候,我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所以,我估摸着我的岁数应该已经有三十了。不过,这个问题谁会去在意呢?
属于花月·绿辉的二十八年里,最开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呢?我扪心自问。
小山村的时光朴实而艰涩。方·慈的来临是一抹无法忽略的亮光。我就像是被埋在泥土里的种子,终于钻出了地面,见到了一个丰饶美丽的广袤世界。
然后,摇摇摆摆地掌握好了自己的命运。和方·慈决裂,换得一声“忘恩负义”,以及自由之身。同时失去了最开始的梦想,和怀仁医科大学擦身而过。
跟石·辉最合得来,但是相处的时间却很短。他的死亡把我推向了另外一段人生。被打碎的梦想有了重新被拼凑还原的希望。于是,我欣然接受。在缅怀着“王子”的过去时,我也在自己的道路上不断前进。
凌秋路是个严厉的好老师。
方·旗是我所敬重的。
和白·馥的重逢则让我惊喜地发现我原来并不是一个人孤单活着的。
不久之前我得到了一个应该是爱我的回应。
这辈子我合该亏欠了书成的。谁让我这么自私,只想着确认下来。却坚守自己的阵地,不愿意让书成知道我的心意。
曾经在去往丰山之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在心里计算着说与不说之间的得失。
见到书成时,我却哑然了。先前计划好的言辞答辩一概派不上用场。拥了那人入怀,才知道自己早就相思刻骨。于是,抽身离开就成了唯一一条险路。
为什么要叫这是险路呢?
坐在桌前,我在墨香中回过味儿来。
难怪呢。到现在为止,心还在隐隐作痛。这丢魂去魄舍命割rou的方法不是“险路”是什么?
既然所有的心愿都满足了,照理说我也应该心安理得快快乐乐了。可是为什么,想着“开心”的时候满嘴巴都是苦味儿呢?
悄然间,郡王的仪容又出现在脑海里。
我很奇怪。照理说我只是照顾了他半年。尽管这半年里,郡王对我青眼有加,各种各样的恩赐不必说了,每天光是听着他和煦的言语都让我有了念家的冲动。以至于在遇到书成之后一度摇摆不定。
在郡王府的那段时日里,上面有郡王的慈爱,同一辈的几位少君也不拿架子,就是和权·修宜吵嘴的那几次也是另有一番滋味的。
搁下笔,打开白色的信封时,我最后想到了村里的爷爷。
诸神在上,千万保佑我在他之后死去。
信封里面薄薄的就一张纸。
宣判给我的是死刑。
那种病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我已经被方·慈带到了白鹿书院。突然烧起来的我把令先生吓了一跳。因为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连令先生都只当做是意外,没有留意。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病发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比较严重的一次被白·馥瞧见的。他背着我立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