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施岩揪住人拖到了营帐,关上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钟南平摸了摸鼻子,看着施岩在那里大发将威:“临阵跑路,让人知道了会怎样?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这样都是视军纪于儿戏!小侯爷!这不是公主府,也不是朱城街!是榆关!是军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有没有想过!”
“这个且不提,换句话说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哈尔贴用了八年的时间整合了北漠的部落,那是一刀一枪,扎扎实实的打出来的!不是绣花稻草冲数的!现在双方都按兵不动,你怎么就一门心思的想着打仗?就算打,也不是你说了算!眼下朝廷的目的在于威慑!最好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不是轻易挑起一场战事。”
施岩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疲乏的说:“你下去吧,好好反思反思。”末了,又重重的叹出一口气,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钟南平:“怎么,还不走?”
钟南平沉默了半天,点了下头说:“施叔叔,是我莽撞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见他这样,施岩口气也缓了下来:“小侯爷,你施叔叔不是老了,也不是怕死,朝堂那些上书谈和的官员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场战事下来,朝廷要耗费万千。一旦开战要征兵纳粮,老百姓的安生日子也就没了,就算赢,民间会受影响,大燕的基业也会受影响。就算皇上重武,也不会轻易开口说战。你还太年轻。这其中涉及的太多,利弊权衡你考虑过没有?”
从施岩帐里出来,钟南平有些说不出的心烦,施岩话里有话,警示的意味足够显然。想到临行前大公主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蹭了蹭头皮,叹出一口气,这场仗到底要怎么打?!钟南平觉得有些头痛的同时也陷入了深思。
卫三看了半天,决定还是上前,喊了声:“侯爷?”
钟南平眼珠都不动的嗯了声,见他这样,卫三想还是让小侯爷自己待一会。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钟南平说:“三儿,你说,我从护国寺出来到底对不对?”
卫三小心翼翼的说:“侯爷,那你也不能在护国寺待一辈子啊。”
钟南平转头看着卫三半天,才笑了下说:“你说得对。”
等到卫衣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钟南平在这期间跟卫三那帮亲兵一直在一起,点卯的时候才会出现。他不惹事,施岩也就不怎么管他,只是嘱咐各副将加紧Cao练,随时备战。同时又加派放哨巡逻,防止意外状况。
卫衣是赶在黄昏的时候回来的,正好钟南平和卫三那帮亲卫从后山回来,看到来人,钟南平心情甚好的说:“回来了。”
“殿下。”卫衣行了礼,“前几日有北漠骑兵从驻地出来,去了集市买了数十斤生牛rou。属下打听了一番,猜想多半是鹰哨子用的。”
钟南平听着嗯了声,伸手拍了拍卫衣的肩:“辛苦了。”回去过后,琢磨了半天,还是进了施岩的军帐。
北漠的集市上,钟南平穿着鲜卑人的服饰,后面跟着卫衣,像寻常买卖人一样,不时在商贩摊前驻足。大燕帝曾说过钟南平相貌跟其父相似,其实明颜本就不是汉人血统,深目高鼻,眼珠黑中泛蓝。钟南平虽然身上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来自名不经传的母亲,但也比一般的汉人五官要深邃许多。再加上眼珠并不是纯正的黑色,短发微卷带着毡皮帽,一身装扮下来,到叫人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哈尔贴虽然将北漠几支大部落都归入旗下,倒并没有刻意要求那些人着装统一,对于集市贸易也相对开放,各族的商贩都聚集在此,商品种类繁多,不光是塞外兽皮虎骨,西域的美酒夜光杯,南洋的奇珍异宝,也还有中土丝绸水粉,可以说是一应俱全了。
钟南平在集市观察了一天,晚上驿楼的时候跟卫衣说:“哈尔贴确实不容小觑。”
卫衣见钟南平突然转了性,当下有些诧异。先前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去祁山那里一探究竟的钟南平如今却变得一下子沉稳下来,卫衣一面应着一面想着钟南平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半夜的时候卫衣听到动静,穿上衣服起身跟了出去,却见钟南平坐在房顶上喝着白天从商贩手里买来的葡萄酒。卫衣跟了钟南平多年,知道他这是有心思。以前在公主府上的时候,钟南平心里有事都会带着酒去屋顶喝。见他这样,卫衣也不做多言,只是静静的坐在不远处。
塞外苍茫,天似穹庐,月亮像个巨大的银盘,罩在钟南平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让他整个人就像是手中的琉璃瓶一样,显出几分Jing致的脆弱。长长的睫毛到尾端微卷,垂下来便在眼尾画上一抹浓重的眼线,轻轻的颤动着,带出几分落寞。就在卫衣以为钟南平会这样一直下去,却突然听见对方开了口:“卫衣,你是大公主的亲卫。”
听到他话里的不寻常,卫衣站在那里沉默了会说:“大公主让我跟着侯爷。”
钟南平“哦”了一声,喝了口酒,转头看向卫衣,仔细的看了片刻才说:“你是大公主府出来的。”
“侯爷也一样。”
笑了一声,钟南平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是吗?”他偏着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