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平坐在自己的营帐里摆弄着机关弩,听到人进来头也不抬的说:“施将军都跟你说了什么?”
“施将军让属下照顾好侯爷。”
钟南平不可置否的一笑,招手说:“卫衣,你过来。”
卫衣上前,跪坐在他身边。钟南平若有所思的看着地图,眨了眨眼说:“你明日带一小队亲卫随军出发,选骑射好的,给箭涂上火油。我想办法给乌介和鹰哨子都拖住。如果真像施叔说的那样,祁山营堡肯定有机可趁。你带上兄弟们看看能不能摸进去,给他们粮草烧了。要是不能就别勉强,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卫衣看着他这样,眼角不由一跳:“侯爷,你……”卫衣想说局势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这样。碍于身份,只能说了一半不说了。
钟南平单手支着下颚,半边脸被烛火映照,镀上了一层柔光,泛蓝的眸子像一汪清水,倒映着跳动的小火苗:“有些事,本侯做不到。”就算知道自己被人当作棋子,可用可弃,想过无数种方法,却没办法置大局于不顾。更何况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在护国寺待了三年,还不是一样被推到了所有人面前。有些事,先前没想过。如今一想,却知道自己立于何种处境,再怎么惊心,这仗还是要打,时也,势也。从他出生下来,到进入公主府,就已经被定下了这条路。有人推着,他就必须这么走。
钟南平嘿嘿两声,转回正题:“有个姓曹的副将刚才来了。”像是嘲笑一样:“大皇子的人倒是口风转的挺快。”
“那侯爷打算怎么办?”
钟南平起身站立,看着外面说:“正好缺人手,就同意他领兵关内,我也好跟乌介过过手。”
卫衣沉默的点了,心里百感交集,见钟南平腰背挺直负手而立,眼跳远方:“碰运气的事得看老天给不给面子。既是开战,比的就不是运气。”说着回头看向卫衣,微微一笑:“但我还是希望老天给点面子,让所有来的亲卫的兄弟们都能活着跟我回去。”卫衣听着,心中不由狂跳了两下,喉咙有些发干,抱拳说:“属下代那些兄弟谢过侯爷。”
钟南平笑了笑,眼神难得坚定又柔和:“不用客气。”卫衣在他这样的眼神下,只觉得面上微微有些发烫,低头道:“属下告退。”
大燕帝御书房,恒敖看着前线奏折,眉头微微皱着,面上带了些凝重。在一旁伺候的承恩见状,暗自对下面使了个眼色,让人打起十二分Jing神,随时待命。果然,不一会,大燕帝开口道:“派人去趟大公主府。”
不多时,公主进来,怀恩奉上茶,招呼着人都退了,掩上门,跟底下人说:“都仔细点,皇上谈事,不准任何人打扰。”
庐阳公主一进来,大燕帝便将折子递到她跟前说:“就要开战了。”
看了折子,庐阳公主倒不急于说话,只是喝了口茶,看着大燕帝在那里感慨:“朕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带兵的时候才十六,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庐阳公主嗯了一声,想到往事,恒敖目光变得有些悠远,面上喜怒不辨,眉头皱起又慢慢松开,看着庐阳公主说:“南平那孩子是你带出来的,应该不会差。”
庐阳公主点了下头:“他像他父亲。”一时间恒敖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说:“明颜,唉!”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竟是不再说什么了。
庐阳公主放下茶杯说:“明颜是个好孩子。”想了想,庐阳公主还是给钟南平说了情:“南平是他唯一的血脉了。”
整个御书房一下子静了下来,滴漏的水声滴答滴答一下一下的敲着青铜器面,大燕帝沉默了很久,才说:“朕知道。”
庐阳公主见事情已经说完,也不打算再继续下去,起身道:“皇上若没什么事,本宫就告退了。”
大燕帝点了点头,叫来承恩说:“你让人去传刑部姚清和一趟。”
第二日,朝堂之上,兵部尚书上官然道:“陛下,臣有事要奏。前方战报,哈尔贴已率兵进军榆关,施将军请求朝廷加送粮草,以备军需。”
大燕帝点了下头:“准奏,交由户部办理。”说着环顾了一圈:“哪位爱卿愿前往榆关,替朕护送粮草?”
四皇子恒旻上前一步:“儿臣愿领命,替父皇担忧。”他这一说,几位皇子也跟着表态。底下一帮大臣也纷纷道:“臣等前往榆关,护送粮草。”
坐在龙椅上的大燕帝眼睛在几个儿子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在恒旻身上顿了下,像是审视又像是衡量,很快又看向群臣:“此事就交给于侍郎和江都尉官职,户部代朕拟旨,即日出发。”
下了朝,恒旻面上带了得意之色,父皇点的两人都是自己的人,虽说送粮草不是什么大事,但眼下战事吃紧,若是办的好了,自然会被记上一功。假以时日,寻着机会再将二人提拔上去,那么朝堂之上,自己就又多了一份力量。想到这,恒旻回头看着金銮殿上的龙椅,眼里闪过志在必得之色,很快又掩盖了下去。
恒暄跟着一帮臣子出来,路过恒旻的时候,停了脚,温和的笑了笑:“四弟,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