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在池烟房里。
我一睁眼,小莲去把池烟喊来,池烟碎跑着来到床前,不待我开口,劈头就骂:
“死鬼!醉酒也就罢了,居然睡死在湖边!你也不怕掉进寒湖里淹死!”
池烟动怒了,不但说粗口,语气也很粗鲁,相较之前温声细语的形象,这样的池烟其实更加可爱,整个人都多了份生气。
“幸亏我和小莲路过,否则,你……”看池烟气呼呼的模样,想必真是担心了。
“抱歉,池烟,给你添麻烦了。”我坐起身,抹了抹脸,
“我在你房里没关系么?”
池烟一听,缓下脸来,撇撇嘴道:
“麻烦倒还不至于,喊了几个男丁把你扛回来,鸨妈妈也是知道的,你没有个丫鬟小厮,在我房里当然好相应一些,等会儿再回房也不打紧。”
“这样啊。”我软回床上,幸亏没出什么事,否则,又得给连秀添麻烦了。
那个男人,他问我“你是谁”,也不知是什么定义,普通人会好生生地死死抓着个陌生人这么质问么?要么就是,那个人八成跟严淳有些瓜葛。若是如此,莫非他看出些什么端倪?
我现在就是一头雾水,太阳xue一跳一跳地胀痛。
“在想些什么?表情这般严峻。”池烟坐到我身边来,
“我让小莲去泡了碗醒酒的蜂蜜,等会儿趁热喝。”
“你在这里,前院怎么办?”我问。
“多亏有你,今晚能让我喘口气。”
我呵呵地笑,池烟看着我道:
“人都有为那么些琐碎的小事儿烦恼的时候,只没想到,珠宝这等闲心之人也有烦恼。”
“嗯?为何这么说?”我笑问,听她的语气,好似有话要说。
“你呀,平时看着无欲无求,好似看脱凡尘世俗,让人摸不着边际,但就我来看,不过就是个毫无上进心、没有远大追求又得过且过的闲散之人。”池烟俯视着我,
“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了些,我丑话可说在前头,醉倒在路边这种事也就算了,出事的是你自己,可你要是惹上什么大麻烦,可别怪池烟袖手旁观。”
我看着她,从她眼神中看出几分训诫之意。
看来,池烟八成是误以为我遇见什么烦心事借酒消愁了吧。不过,池烟确实说到点上了,这还是叫我挺意外的。
我确实因为这不紧不慢的温吞性格,给人添了不少麻烦,珍珠啊、黑砖啊、还有宝石、养父、陈叔。他们不像我,我天天的只需要在总部管理药草植株,他们却得提着枪弹,把脑袋别在裤头上过日子,要的就是干脆利索,很多时候都容不得一点半点差池。在我手上的失误,造成的不过是一株植物的枯萎,它未消亡的枝体或者种子,还能栽培出一株新的生命的延续,而他们失误后的代价,是弟兄或者自己再无法复生的性命。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我便开始注意把瘫在自己手上的事项做Jing细。我不用提枪上战场,但是我栽培出的药草很重要。据我养父所说,黑市上的药很昂贵,还很难辨认真假,因为要用的剂量很多的话,他参上一些别的东西你也是不知道的。我种的药草再送去宝石那里进行加工,可以花最低成本制出大利润的药品贩卖出去,尤其如果是卖给黑市里的人,利润更是上番一倍不只。我不知道黑市的确切定义是什么,但是跟他们合作具有相当危险性,这是无庸置疑的。如果稍有差池,比如货品迟迟未到交易地点,他们会认为你想黑吃黑,会以为你别有企图,会以为你想再借机抬价,就算我们是长期合作的对象也是一样不能信任,这种时候枪战就是很难避免的。而为了尽量避免这种状况,我和珠宝就不能出岔子,即使植物生长的变数很多,气候、雨水、空气shi度、光照,说不定今天看着很健康的植物第二天就枯萎了,有些很重要的药草偏偏生命力非常薄弱。索性我一直有把栽种完成的药草分类晒干保存的习惯,倒也没因为这个出过什么纰漏。一次交易成功我会有很大提成,也能休息很久,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也是很费心力的,长久以来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谨慎。
也许是因为出了那种时时紧绷着神经的环境,我确实有些松懈,明知现在的处境严峻,明知道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许会给连秀庄带来很大的麻烦,我还把自己暴露得那般坦然。
先不说我不知道的一些内幕,因为严淳怎么看也不会是个普通老百姓一样身份单纯的人,他跟什么人结下的仇?因为什么?为什么他企图毒害连庄主?至少就我现在的理解,自从我回到回阳楼,楼里上下怕是没有人不知道我是连秀庄罩着的,想要杀我人,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清楚。那么,就算连秀庄不把我本人当回事,连庄主也断不能容忍有人明知这一点还胆敢做出明摆着挑战连秀庄威信的事情。这是定律。
就这么看来,说不定本来几方的平衡会因为我的死而发生动摇。
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以往这些根本轮不到我关心,珍珠、黑砖,就连宝石其实都比我脑子好使。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