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非王夫人亲生,但多年下来亦有感情。宫中人情淡薄,乍然有位故人关切,也不由红了眼圈:“太太Cao心我,我更挂记着太太。府里可好?老太太可好?老爷和大哥哥并宝玉好?”
王夫人说都好,“只是你远嫁姑苏的姑妈身子愈发弱了些,前几日打发人送信儿来,似乎就吊着那一口气了。可怜她一生唯有一个女孩儿,她这一去,不知那丫头又怎么是好。”
元春一听,方知是姑姑贾敏病重,这样算来,过不了几年,贾母便会将黛玉接入帝京来,与宝玉相见了。她自打移魂至此,便心心念念想着这个前世唯一熟悉的剧情。冥冥之中,她有一种预感,似乎改变了双玉的命运,贾府的未来也便会跟着改变。
只是这话如今尚不能与王夫人说,当前只安慰她:“太太别发愁,姑姑虽病重,好歹还有姑父。林家家大业大的,总不至于连女儿也不得顾全。”闲聊几句,元春又问,“老爷近些日子做什么呢?”
王夫人道:“能做什么?爷们官场上的事情,我哪里懂得了这么许多?只是近来你凤妹妹得了太子的喜欢,咱们家与东宫、夙家的关系更密切了些。”说着又冷笑,“只有你那好大伯,前儿跟你老爷面前絮叨,说他不识相,那年若把你嫁给太子,如今也没有凤姐的事儿,倒叫王家讨了个好儿。”
元春知道,王夫人虽则嫁入贾家已有二十多年,但心中仍从未忘记过自己曾是王家的女儿。其实世家出身的女子都是如此,为人处世时除却要顾全夫家的体面,时时刻刻也维护着娘家的立场。
如今王家是彻底上了太子的船,王夫人便更是放心大胆地认为得了双重的保障。听闻她在家时常不肯放权于李纨大嫂,仗着王氏在府中说一不二。这样跋扈,难怪大房那边看她不管。这样一来,元春倒放心了些。王夫人为人虽有些暗狠,到底心计不深,若叫她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这些年的布置倒是白费了。
当下又问:“上回女儿倒听说大娘张罗着给二哥哥说亲事呢,可有着落了?”
王夫人笑说:“挑三拣四了许久呢,一说是兖州张家的千金好,一说是柳州知府的独女好。依我看呐,你那二哥哥是不拘娶个什么家世的,只要是模样儿好,脾性温顺,不拘着他,哪怕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要得。”
元春细细一思虑,斟酌道:“此事的确是要从长计议,哪能由着二哥哥的性子来呢?依我说,还是要娶个京中的世家才好。若论京里最显赫的家族,哪个还比得上先皇后的娘家薄氏呢?薄氏宗亲里,倒有不少适龄的女孩子……”
哪知道王夫人断然道:“休想!凤姐儿才入了东宫,根基还没扎稳呢,哪里又攀上太子妃的娘家去?好在凤姐如今得宠,大房若是知道好歹,便该避避嫌,何必自家窝里斗起来!”
元春赔笑道:“太太说的倒也是,我如今看着,太子是愈发不待见太子妃了。那日我奉命去替皇后送东西给太子妃,还听见太子说她什么‘若没太子,薄氏一族早完了’,可见薄氏也没落了。”
王夫人点头道:“我也是这么听说,太子妃无所出……”
她话没说话,元春忙比了个手势道:“太太不可说,这里好歹是东宫。”见王夫人忙住了嘴,她才又作思索道,“只是太太和我的主意是这样,那边大太太可未必领情呢。毕竟太太是婶娘,我又不过是个女儿,咱们是为着二哥哥好,可却做不了主呢。”
王夫人说道:“你放心,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不然怎么挑来挑去的,倒从来没想过薄家的闺女呢?”
元春笑道:“老太太是见多识广的,既有老太太做主,我便也安心了。那么若要在京中找呢,最好就不要那样点眼了,免得人家心生妒忌,说咱们家日渐做大。我想着,新贵的成家倒是不错的。成贵人如今在宫里得宠,可成家又不是豪门贵族,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王夫人细细打听了一番成家的情况,又着重问了问成贵人在宫中的地位,方心满意足地去了。
晚间卸妆,抱琴替元春拆下发髻来,替她细细梳理着逶地的一把青丝:“姑娘为什么想起成贵人来了?成贵人家里头不过是一介武夫,她自己也是个嘴快不羁的,想来她家的规矩便是如此。咱们琏二爷是个倜傥风流的人物,这能合得来吗?”
元春对着镜子觑她一眼,语气温和如常:“二哥哥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给他个舞文弄墨的才女,他才伺候不起。何况你瞧成贵人虽然性子活泼烂漫些,在皇上面前却极顺从体贴,想来这样的家教,才和二哥哥更搭配罢。”
抱琴懵懂地点点头:“不过姑娘今日和太太说的那些,我虽不大懂,但却觉得在理。成贵人家里头是新贵,不似别的世家大族点眼,可成贵人自己得宠,又是前途无量,这样两全其美,怪不得太太也同意。”
元春微微一笑:“如今你还是这样,太太说了什么都是对的。”
抱琴大惊,忙一膝盖跪下:“姑娘又疑心我了吗?我不过顺嘴一说罢了。”
元春低头看了她几许,依旧温和,扶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