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亦明还是接过了餐盒。虽然他很想祝承一口口喂给他吃,但他也不想让祝承饿着肚子。医生嘱咐过一次进食不能过多,虽然樊亦明看上去还意犹未尽,祝承也没有主动把他手上的那份分给对方。
他把餐盒都收起来,“如果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你要走吗?”
樊亦明的确有些困了。有祝承在身边,本来下落不明的安定与松弛不请自来,眼皮也好像厚重了很多,他明明有很多个夜晚都只在天色微亮时睡着三四个小时,连上班都会迟到。可如果现在选择了片刻的安睡,醒来后眼前什么也不剩,他倒宁愿强打着Jing神。
“不走,点滴见底的时候我会去叫医生,你安心睡吧。”祝承思忖了一瞬,轻笑着说道,“我会把你送回去,以防你在路上晕倒。”
樊亦明没有说话。
祝承以为是他的玩笑话伤到了对方的那点儿自尊心,正要接着问他有没有开车,樊亦明才低声回答。
“我不想回去。”
他抿着下唇,仿若自言自语,"那个空荡荡的房子什么也不剩,只有我自己发-出声音。"
祝承在樊亦明抬起目光时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同情?安慰?感同身受?
"我能去你住的地方吗?"
"我下午还有课要上..."
"没关系,我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樊亦明耸了耸肩。
“你不介意有——”
“今天是周一,"樊亦明打断了对方,却忍气吞声地维持着语气平和,“高中生也需要上课吧。”
他向下缩进被子里,像是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转身留给祝承弓起的后背。
急诊室的床位很紧,而樊亦明已经并无大碍,等医生处理完毕祝承就去办了出院手续,带樊亦明回家。
一路上,樊亦明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开始祝承以为对方是在介怀他提起顾言廷的事,却又觉得那点小事不至于让樊亦明陷入这样的沉默。
可他没有头绪。
而樊亦明在车窗的倒影里看向祝承,对方似乎也平静如常。
和第一次到访不同,没有其他两个多余的男人杵着,眼前简单到有些平淡的房间也顺眼了许多。祝承进进出出,帮他拿了自己纯棉的睡衣,倒了水,然后把阳台的窗帘也全部拉起来。樊亦明从未这样观察过祝承对于照料他人的熟练,对方铺床时弯下的腰肢,阳光下点缀着金色的睫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四点出门,大概六点左右回来。”
“你不休息吗?你看上去有点儿没Jing神。”
注视着祝承揉捏脖子的细白手腕,樊亦明说。
“没关系,我可以在沙发上躺一会儿。”
“为什么不睡在床上?”
樊亦明追问地很快。
“我...这里没有别墅那么大,我会吵醒你。”
“我不介意。”
被堵得语塞,祝承的那点儿疲惫也一扫而空。他不知道樊亦明为什么突然激动了起来,有些费解地蹙起眉头。
“祝承,你总是在顾虑我的想法,介不介意,我根本不介意。”樊亦明靠近他,语气僵硬地想要保持柔和,却因为身高压迫适得其反,更显得咄咄逼人“我不介意有谁喜欢你,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我只介意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在乎我的想法,能不能完完全全放下我,告诉我你不爱我?”
祝承紧张地缩起肩膀,却渐渐愣在了原地。
樊亦明极力克制的样子称得上笨拙,可他出了很多汗,好像真的堆砌不出更好更自然的表现了。
“饭我也都好好吃掉了,我的回答呢?”
祝承没有回答。
他只需要回答习惯而已,可以放下,完全不爱。可这不是问题的答案,他们都清楚。
他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想方设法赶走对方,然后因为对方越挫越勇动容心软。就好像这才是他的本意——通过一次次伤害证明对方不会离开。
然后呢?
就连离婚的事也在今天彻底决定了,他却说不出任何像样的答案。祝承的感情像一团乱麻,他自以为动手斩断了最陈旧最残破的那根,却不幸牵动了心中连自己都决意忽视到底的暗淡角落。
樊亦明低下头,因为看穿祝承眼中同样的犹豫与混乱,眼底更剧烈地波动起来。
祝承惊呼了一声,他被男人猛地弯腰抱起双腿,向前栽进对方硬邦邦的后背,然后在目眩中被扔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
他涨红着脸护起双手,被对方宽大的手掌攥紧手腕压在头顶。
“我给你时间慢慢想。”
樊亦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呼吸卷着尾音堵住祝承的嘴巴。从唇舌相触的力度里,祝承感受到方才对方努力压下的情绪有多汹涌,或者根本只是暂时藏匿,像一条在远处虎视眈眈的猎豹终于发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