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那人还在门口,您看?」
「随她去。」唐诗朝窗外望了望,庭院里的常绿植被在这个季节也显不出活力。从她的住处到大门口有着长长的距离,那人再怎么苦楚,她都看不到。
这座城市的冬天不太下雪,即使下也是雨夹雪,细小的雪花还没触到地面便全化了水,落到身上寒得侵肌入骨。
唐诗闲极无聊便去琴房弹了会钢琴,以前贺聿修非常喜欢坐在她身边陪她练习,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贺聿修变得忙碌,而她也忙着自己的社交,总以为一回头男人仍会在原地等待,不论自己走多远,不论自己多放肆,原来不是这样的。
合上琴盖,唐诗穿过长廊,撑着伞走在庭院中由鹅卵石铺就的一段小路上。其实自己何尝没有错,明知他要的是温情与陪伴,却偏偏给了他分离。但是,不可狡辩,贺聿修他对不起这七年的感情,也对不起她的信任。
「值得吗?」唐诗隔着道铁门看着跪在外边的那个纤细的身影。
宋词抬起头,扯着嘴巴挤出笑容,「值得,为了我自己,值得。」
「我不会帮你!」唐诗声音尖锐,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这几日的新闻她都看在眼里,照片中两人是那么亲密,就像恩爱的情侣一般,真是讽刺。
「你会,为了贺聿修,你一定会!」雨水将她的长发紧紧黏在身上,宋词嘴唇泛白,显然是冻到了极点。
唐诗心口发痛,身体摇晃着仿佛要倒下,「你竟然把贺聿修当枪使,真是好得很。」
「因为你爱他,而我却不爱。」宋词昂着头不肯服输,过了片刻她又自嘲地垂着眼皮,「我需要给我爸妈一个交代,这是他欠我的。」
「可我又欠你们什么!现在我就是个笑话!」唐诗打开大门,快步出去揪住宋词的衣襟,雨伞孤零零地甩落在一旁,「我犯了什么大错,要被你们这样羞辱。」
宋词任由她撒气,唐诗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臂上,烫得她有种灼伤皮肤的错觉。两人颓败地跌坐在地上,宋词稍稍侧过脸问,「我又错在哪里?如果是我为了钱而上他的床,我认!可现在我又错在哪里!」嘶哑的吼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回去吧,都淋shi了。」不知何时唐泽便立在了一旁,他扶起狼狈不堪的妹妹,将伞往她那边侧了侧。
「少爷,您看这」管家局促地朝宋词看了看。
「一切都由你们大小姐决定。」唐泽冷冷地吩咐完后,皱眉搂紧了唐诗。
从来都不知道黑夜竟这么漫长,宋词被Yinshi的衣服包裹着,身上的热气一点一点蒸发掉。原想着要是娇弱些也该晕过去了,总比痛苦的清醒着好。可直到天空泛出光亮,她仍旧好生生地跪着,只是手脚像坠在身上的冰块一般毫无知觉。
等待日出原本是件浪漫的事,可惜宋词连睁眼都觉得困难,此行本就是强人所难,不管什么她都得受着。
「你没必要这么做。」唐泽站在妹妹身后,看着她脸上Jing致的妆容,却也无法抹去她昨日痛哭的模样。
「我不是为了他,只是想挽回唐家的名声,我不想沦为别人的笑柄。」唐诗转过脸给出一个标准的名门闺秀的笑容。
「哥哥,陪我一起去吧。」唐诗牵住他的手,「我害怕。」
「这是你做的决定,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唐泽抽出被握住的手,「但一切都由你自己承担。」
「哥哥」]
大概是太过紧张,唐诗坐在车内时只觉得胸口发闷,大雨洗净了世间的污秽,此刻窗外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宋词像只淋shi的流浪猫似的蜷在地上,瘦巴巴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听到汽车轮胎轧在地面上的声音,没多会儿又听到走路的声音,她想抬头看一看,不过实在是没有力气。
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女孩,唐诗感到一丝怜悯,这个人比她还要小两岁,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该经历这样的事,「回去吧,我会如你所愿。」
动了动嘴角,宋词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费力地捏住唐诗的裙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她终究是心软了,宋词知道她一定会帮贺聿修,不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这就够了。
「叫辆车,送她去」
这是宋词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唐泽不明白,为什么贺聿修负了她,唐诗还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贺聿修同样不明白。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奚岑方握着电话说,「女人总是心软又长情,况且又有人帮你。」
「帮我?」
「你昨晚回去后见到宋词了吗?今天早上呢?」奚岑方撇了撇嘴。
贺聿修一下就反应过来,「怎么会」
「那天她就在楼上听着呢,你不能做就由她来做,不过就算没有她,恐怕唐诗早晚也会出面,她的性子你不是不了解。」
「我知道了。」贺聿修重重叹了口气,他对唐诗的愧疚已经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