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又是一连几天宿在沈遇星的寝宫,贴身侍奉。旁的宫女们都有些羡慕嫉妒,觉得是同人不同命,她知春不过就是当年被嬷嬷挑中了的侍寝丫头,占了个先,换自个儿也定能服侍好殿下。只是知春一来,就找不到半点机会沾殿下的身了,好不容易找个端个茶递个点心的殷勤功夫儿,太子只会头也不抬地问人:“知春呢?”
知春在御膳房里躲懒呢,整天围着太子转也得找着空喘口气儿的,翠莺一留她她就顺水推舟了,反正端茶送水这活儿有人自愿去跑腿,知春乐得清闲一会儿,猫在角落里偷吃几口翠莺给自己私藏下来的点心。翠莺见四下无人,踱着小步过来,递给她一个香囊,只支吾说之前承了她的人情,自己缝来送她做谢礼。知春见香囊用料讲究,缝线Jing细,便知道不是翠莺肯用起来的,但她也不说什么,只先笑着收了。一转身出了门,表情便又平淡下来。
翠莺和她是先后被卖进宫里的,有一些儿时同乡的交情,不算多,但认出对方来了又总不好装不熟,翠莺表现得也热络,时不时给她送些小礼物小点心,她也就多少照顾她一些。但是今天的香囊送得还是有点唐突,也不像翠莺平时会送的东西。她摸了摸香囊,直觉这事儿和翠莺之前的暗示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一时又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不去想了,知春快走几步,替了小宫女的位置,走回书房门前候着。刚站定沈遇星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叫知春的名字。知春便老实推门进去了,书房里只有沈遇星一人,单只手枕着下巴,挑起一双丹凤眼,只淡淡地一瞥,“过来,给本宫研墨。”
知春说是,刚站到沈遇星身边,下巴就被沈遇星抬手捏住了,拇指指腹擦过知春的唇边,抹掉她没擦干净的一小点点心碎屑,然后说道:“长本事了,当值的时候跑去偷吃,本宫还亏待过你的肚子不成?”
知春知道他没生气。他其实是个好主子,尤其对于知春而言,虽然看起来气性大,嘴上总爱训她,但又真没罚过她,像是这种坏规矩的事情知春做了一就有二,但沈遇星也从来没跟她计较,知春打着他的名义干了一些事,沈遇星还会不动声色地给她打掩护。是以,知春只是表面上的乖觉懂事,心里到底是被太子惯野了。
知春便一边研墨一边慢吞吞地说:“知春听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觉得吃也是一个道理。”
“荒唐,”沈遇星拧着眉,手指稍稍使了点劲儿捏她的脸颊,“谁教你说这些浑话?都是些不可理喻的歪理,听了都污耳朵。下次你想吃什么,和孤直说便是。”
“知春省得了。”知春撅了撅嘴,狡辩道,“也不是奴非要去偷吃的,是有人要找奴。”
“怎么,谁还找你?”
知春没怎么犹豫就和沈遇星说了,她觉得太子殿下总是比她脑子好使的,这事儿如果关乎二皇子,那早晚是要告诉他的,如果只是知春多想了,反正殿下又不会怪罪,最多嘴上亏她几句。她从翠莺前些天的暗示说起,交待到今天的香囊时,沈遇星的脸色已经全黑了,只冷着声音道:“香囊呢?”
知春就把香囊交到他的手上,沈遇星一手把住香囊端详,一手揽住知春的腰,轻轻一带把人搂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沈遇星把香囊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蹙着一双眉似在思忖,搂着知春的那只手臂越发地紧了。知春觉得再勒下去她怕是喘不过气了,赶忙献计献策:“殿下,会不会香囊里面装着东西?”
沈遇星用拇指按了按,刚“嗯”了一声,知春就把手伸过去拿过香囊拆线,借机调整一下坐姿,挣开他越收越紧的手臂。沈遇星看她这副毫不留恋辣手摧香囊的架势,脸色又好了一些,只是还绷着声音问她:“这种事怎么不早告诉孤?非要等孤问了才说!”
“殿下日理万机,理这些作甚,”知春专心致志地拆香囊,“知春又不会答应,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啦。”
沈遇星被她的话哄得心里熨帖了几分,但那股暗火还是在胸口烧灼着,东宫里又没那些腌臜,知春也想得简单,她哪里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她不愿意男子也有一百种办法让她“自愿”。二皇子未必是看得出知春在沈遇星心里的分量,只是想借机诱哄一个太子的身边人,连个妾都当不上的侍寝丫鬟罢了,想必给些更大的好处就能让她为自己做事了,比如事成之后封个侧妃当当——
惯会用些歪门邪道的蠢货。他心里厌恶更甚,只觉得他的知春在暗处被人窥视着,用像掂量货物贵贱似的眼光打量着,单是这种想象就让他怒火中烧了,恨不得叫人把他的眼珠都挖下来。
知春一堆草木香料里扒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块,好奇地展开,是一张小楷写作的信笺,知春一眼就认出来她的名字写在上头。
知春基础打得晚了,识的字还不多,但知春这两个字是被太子手把手教了很久的。太子会从背后环住知春,握住知春的小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那是太子嘴巴上都不会不饶人的时候,也不会嘲笑知春拿不稳毛笔写狗爬字,手掌心很温暖。啊,对了,知春想起来,知春那之后还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