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毓轻轻笑了笑, 下颌微扬,脊背直挺, 褪去了一身怯怯,复归往日那副高傲矜贵的模样。
御花园中已聚集了不少贵女,穿红戴绿, 打扮娇俏,比之御花园的花儿更加妖娆,此时正谈笑风生, 好不热闹。
而这份热闹却随着林熙毓的出现蓦然断绝,气氛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复杂各异的目光落在林熙毓身上,似能将她灼伤看穿。
林熙毓却作视而不见,双眼只轻飘飘地在众人间环视一圈,又收回来,眺望着远处的芍药花,面若冰霜。
她这幅傲慢的姿态无疑激起了在场不少贵女的怒火,从前念着林熙毓是首辅家的嫡女,又是京中第一才女,她们才会违心地奉承她两句,可如今林家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惹恼了太后,哪还有昔日的风光。
也不知她在兀自得意些什么。
“四姑娘来了,倒是好一阵不曾见过四姑娘了。”
用着Yin阳怪气的调,袅着步子上前的是阮云,她大抵是这一众贵女里最乐于见到林熙毓的。从前总被林熙毓压一头,如今有瞧她出丑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见林熙毓瞥了她一眼,视她如无物,阮云强压下心中怒气道:“四姑娘可知今日平阳侯也会来?”
来参加赏花宴的贵女多晓得,太后娘娘是想断了林家和平阳侯府那桩婚事,重新为平阳侯赐婚,她林熙毓今日在这宴上就是个笑话。
提及韩奕言,林熙毓神色淡然,仿若浑然不知道那桩事儿一般,“哦?那又如何?”
阮云冲林熙毓微微挑眉,“不如四姑娘猜猜,平阳侯今日会看上哪家贵女?”
无论哪家,若是太后在宴上当众赐了婚,最难堪的无疑都是这位曾不可一世的林家嫡女。
林熙毓上下打量了阮云一眼,不屑地笑了笑,“怎的,阮姑娘对平阳侯也有意思?可我瞧着不管是哪家贵女,应都轮不到阮姑娘你吧。”
“你......”
她□□裸的嘲讽激得阮云当场变了脸色,她虽也因着外头的传闻,对这平阳侯夫人的位置不感兴趣,但也忍受不了林熙毓这般嘲讽。
正欲反驳,却听周遭突然喧闹起来,抬眸望去,便见太子随同一人往这厢走来。
若不是内官通传,多数贵女都是不识得韩奕言的,听说那是平阳侯,不免同林熙毓一般惊诧起来,疑惑怎与传闻中全然不同。
虽说那平阳侯面容清冷,可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仅是站在那儿便肃肃如松下风,神采英拔,气宇轩昂。
贵女们感叹间,只见那平阳侯倏然将目光投来,在人群中扫视起来,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众贵女们不由得纷纷垂下头去,面露赧色。
“你说,平阳侯会是在看谁?”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在看我。”
“呀,你还真不害臊,难不成你也想做那平阳侯夫人。”
“......”
林熙毓听着身侧几个贵女窸窸窣窣的对话,不由得在心中道了句不自量力。
并非她自大,不论是美貌还是才华,她在这京城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早早便定了婚事,只怕如今上门提亲的都能踏破了门槛。
她抬手撩了撩耳侧的碎发,唇角轻扬,不必想也知道,平阳侯看的定然是她,方才他可还救过她呢。
那厢,没有寻到想见的人,韩奕言毫无留恋地收回了目光。
顾勉似看出他眉宇间的失望,促狭地一笑,打趣道:“怎么,没见到那闻家姑娘?”
韩奕言淡淡瞥了他一眼,“苏缨不也没有来嘛。”
提起苏缨,顾勉被猛然一噎,“她来做什么,她是我的太子妃,今日这宴是要给你选夫人的,她凑什么热闹。”
“那你方才还在人群中寻她,别说得好像你不希望她来一样。”韩奕言道,“你时不时出宫,不就是为了偷偷看她一眼。”
被看透心思的顾勉一时哑然,他掩唇低咳一声道:“她到底是我未来的太子妃,听闻她身子不好,我稍作关心也是应该的。”
韩奕言凝眸看了顾勉半晌,不再同他玩笑,正色道:“阿勉,你若真这般喜欢她,不如上禀太后,早日让你们成婚。”
顾勉愣了愣,旋即苦笑了一下。
他并非不想,打四年前他被天弘帝遣至皇陵,苏缨冒着风雪千里相送,只为对他说一句“我等你”开始,他便下了决心,若有朝一日还能回到皇陵,定要将苏缨风光迎进东宫。
可真的回来后,他却是犹豫了。如今他这个太子根基不稳,前有朝臣质疑威逼,后有魏王虎视眈眈,他恰似行走如钢丝之上,摇摇欲坠。
他怕自己护不了苏缨,也怕苏缨成为他的命门和软肋,因他而遭遇危险。若不成婚,即使将来他落败,她也能安然无恙吧。
人就是这样,越喜欢的东西,就越会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再等等吧。”顾勉轻叹了一声。
韩奕言不甚明白顾勉对苏缨的这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