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崔焕跟着她回了屋,说道:“我在外头等着三姑娘您。”
陶渺冲他微微颔首,望着屋内狼藉,忍下泪意,一件件将散落在地的旧衣叠好放入樟木箱子里,又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归置整齐。之后,她取出块方方正正的麻布,将韩奕言送给她的那套衣裙衣裙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想了想,又从一堆纸张里抽出那两张字帖,叠好,放在一起。
除了孙玖娘的桃花簪,她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物什,能带走的只剩下她觉得还有些意义的东西,虽然她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再也不会见了,可她就是怎么也舍不得这些。
指尖轻轻滑过桌上的棋盘,虽只是个劣质的木制棋盘,可在这上面,她和那人下过无数盘棋,可惜这是周先生的,她不能带走。
陶渺将东西打包好,甫一出门便见周先生和张寡妇在等着她。
“小渺,你这是要走了?”
陶渺点点头,将屋子的钥匙交给了张寡妇:“还得麻烦张婶帮我看顾好这间屋子,有空帮我打扫打扫,莫让里头积了太厚的灰。”
“好,等你日后回来,保证里头干干净净的。”张寡妇哽咽道。
陶渺只笑了笑,没有接张寡妇的话,转而对周先生道:“多谢先生这些日子的照拂,恕渺儿不能回报了。您先前借我的棋盘和纸笔,我都放在屋里头,劳烦您待会儿自己拿回去。”
“这些都无所谓。”坚毅如周先生,此时眼中也忍不住蓄了泪,他是真心将陶渺当女儿看待的,他拍了拍她的肩,笑道,“看你能与你的父亲团聚,我是极欢喜的,只要你日后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陶渺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嗯”。
这些人对她好,她都是牢牢记在心里的,正是有他们的,她在小别村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临走前,陶渺掀开车帘又道:“张婶,您一会儿往炕洞里掏掏,我有东西留给周先生和您。”
张寡妇眨眨眼,泪水终于忍不住奔涌而出,随着崔焕的一声“三姑娘,我们出发吧”,马车缓缓而动,身后,张寡妇还在喊:“渺儿,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陶渺抹了把眼泪,她应不了,因她不知道此生她还会不会回来。
马车向前驶了一阵,很快就遇上了三步一跪的孙张氏,张旺跟在背后,始终用剑督促着。原本围着瞧热闹的村人觉得无趣,几乎都走光了,还剩下孙大富在后头唉声叹气地跟着。
“走慢些。”陶渺对着车外喊道。
车夫会意,将车赶到最慢,试图与孙张氏的速度平齐,到最后,几乎走走停停。陶渺倚在车窗口,冷然地看着孙张氏的额头被磕红,磕破,血流不止,膝盖冻到僵硬,疼到弯不下去,每一跪对她来说都变成一种折磨。
终于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孙张氏轰然倒下,倒下的时候她凶愤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陶渺。
陶渺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朝张旺点了点头,示意他回来。
崔焕将马赶到车窗边,问道:“三姑娘就这样算了?”
“算了?为何算了?”陶渺抬头道。
“可三姑娘方才说......”
陶渺佯作不知,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何时说过算了,我只说让他们选,可没说我不会做呀。待会儿帮我把孙张氏送去官府吧,对了,还有,那个王屠夫。”
她顿了顿,试探地问了一句:“这些对你们来说,不难吧?”
崔焕沉默了半瞬,“不难.....”
他回答完,再看向陶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想起她刚才对付孙张氏时狠厉无情的模样,若有所思。
不仅是他,府中知道陶渺存在的,都以为这个三姑娘是个愚笨可欺的,不过如今再看,倒令他有些意外。
第28章 生母 她的生母并非孙玖娘吗?
出小别村不久, 入目便是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原。
陶渺探出车窗,看向骑马跟在一侧的崔焕,张了张嘴, 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崔焕会意,轻夹马腹上前。
“小的叫崔焕, 是老夫人院内的总管。”
陶渺想了想,脆生生唤道:“崔叔。”
崔焕登时面色一变, “三姑娘,小的只是府中的下人, 姑娘这般喊我怕是不合规矩。”
虽不曾亲身经历过,但大户人家规矩多, 陶渺是知道的,君臣主仆之间的尊卑礼节有时远高于年岁与辈分, 她默了默,转而道:“那我往后便喊你崔总管吧, 我听他们都是这般喊你的。”
崔焕点点头,问道:“三姑娘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陶渺指了指远处, 眸色黯然,“马车再行一阵便有个小山丘, 可否在那里停一停。我阿娘便葬在那儿,离开前我想再去祭拜一下她。”
“是。”崔焕怔了怔,应声同车夫吩咐去了。
马车在山丘不远处停下, 里头道路狭窄泥泞,车驶不进去。陶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