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哆嗦嗦的声儿刚落,便见孙云从屋内笑意盈盈地出来,“娘,你屋里那件衣裳真好看,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衣裳,是送给我的吗?”
陶渺抬眼看过去,心下一梗,孙云捧在手上的不是别的,正是韩奕言赠她的那套衣裙。
孙云正欢喜地想跟孙张氏讨了,乍一看见眼前这幕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抖,衣裙顷刻间落了地。
陶渺面色一变,忙跑过去捡起,但那夹袄上已然沾了尘土。
她松剑的一瞬间,孙张氏连滚带爬,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嚎啕大哭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啊,怎就养出个白眼狼,我这些年待这小野种不薄,她不由分说,就要杀了我,你们帮我评评理,评评理啊!”
陶渺拿着剑冲进孙家这幕看得村人是心惊rou跳,他们不知陶渺为何如此,可到底觉得这幅样子太过了些,孙张氏毕竟是陶渺的长辈。
“这小渺可真是不像话,怎么能向她亲舅母动手呢!”
“就是,孙张氏做得再不对,也不能这样啊。”
“到底是自小没爹,没什么家教的,连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
“......”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免同情孙张氏,替她说起话来。
孙张氏心下得意,可脸上依旧一副受尽委屈,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继续哭闹道:“反了天了,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死了算了,一回两回的竟叫孩子欺负了去,我好心好意地给她找人家......”
陶渺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看着泼妇般的孙张氏,神色淡然,一步步向她走去。
“好心好意?为我找人家?”她嗤笑了一声,“你怎么不告诉大伙儿是哪户人家,那可是邻村死了三个媳妇,杀人都不眨眼的王屠夫!您可真是为我寻了个好婚事啊!为了让我嫁过去还不惜打晕我将我塞进花轿。”
陶渺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王屠夫谁不知道,孙张氏这是什么恶毒心肠,分明是把陶渺生生往火坑里推啊!
张寡妇带着周先生赶到时,正巧听到了孙张氏那一番话,她气得胸口起伏,挤进去指着孙张氏的鼻子就道:“你个毒妇,哪里来的脸说出这话,好心好意?我看你是希望小渺死了,好占了她那屋吧。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在小渺屋里翻箱倒柜,你这个贼!”
周先生皱着眉,面色沉沉,他到底是读书人,骂不出张寡妇这样的话,只能怒目而视,他走到陶渺面前,看着她一身狼狈,关切道:“渺儿,你没事儿吧?怎么弄成这般?”
陶渺摇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崔焕,“我从花轿里逃出来,被那些轿夫追赶,才......幸好教人救了。”
张寡妇顺势看过去,她方才就好奇那些人的身份,此时忍不住问道:“小渺,他们是谁啊?”
陶渺还未开口,原本弱了气势的孙张氏蓦地插进来吼道:“好啊你,你这臭丫头,我还想你为啥那么反对那桩婚事,还不惜逃回来,原来你早就攀了高枝,有了相好的!”
从屋内出来的孙云,始终眼红着陶渺手上那套衣裙,孙张氏说罢,她立即附和道:“对,没错,这小野种指不定是在外头勾了什么人,真不要脸,不然就凭她穷得叮当响的样子,哪里来的钱买这身衣裳。”
陶渺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她这态度放在其他村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了。周遭窸窸窣窣,不断在陶渺和崔焕几人之间来回看,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孙张氏说的那么回事儿。
崔焕一双眉头锁得紧,他们来这一趟本就有些偷摸,故不想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可他听着那些人嘴里一口一个“野种”,“没家教”地喊着,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毕竟事关他们家大人的声誉。
他微微低身,走到陶渺面前,取下了她手中的剑,道:“三姑娘,这剑可玩不得,小心伤着自个儿,你若看谁不顺眼,只需告诉奴才们一声,奴才们自会帮您处置。”
“呵。”孙张氏插腰道,“你们瞧瞧,瞧瞧,连那家的奴才都已经收买了,保不齐这是要带去抬了做妾......哎呦!”
她话音未落,就被横空一脚踹得四脚朝天。
“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就敢随意诋毁。”张旺气从中来,“这可是我们家的三姑娘,我家老爷特意派我们接三姑娘回家。”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这是陶渺那亲爹找上门来了,看这群人的架势,陶渺那爹的来头似乎还不小。
崔焕接着道:“你暗害我家姑娘多次,企图占她的屋,要她的性命,罪大恶极。我家老爷与县令和知府大人都有些交情,轻而易举就能判了你的死罪!”
在场听到这话的村人无意不吓得倒吸一口气,他们都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泥腿子,没见过世面,大多数人大字不识不说,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覆水镇。县令和知府对他们来说那都是比天儿还遥不可及的人,与那两位大人物都有交情,陶渺他爹究竟是什么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