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沙漠中,绿洲渐行渐远,天边一轮孤月清冷如霜,夏日塞外的天本就亮得早,不出两个时辰,太阳和将淡未淡的月亮各自占据东西边的天。
眼看着离匈奴腹地愈来愈近,林葳蕤暗道不妙,必须得想个法子将这二人拖延住,否则到时候自己到了敌军阵营,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正巧这样趴在马背上颠了大半夜,林葳蕤一张嘴,“哇——”地一声吐出胃里的东西来。
她眉头紧蹙,看起来奄奄一息,面色也是苍白的,到了后来,吐的东西都是清水。
跟在后头的那人勒住马绳,叫住前面的兄弟:“阿尔图,先停下来,主上吩咐过,要的是活人,人死了可就没用了。”
叫阿尔图的男子叽里咕噜用匈奴语回他:“真是扫兴。”
他原以为林葳蕤一个中原人,定听不懂他的话,却不知林葳蕤先前随恩师接待来访大洛的匈奴人,为了不在人前露怯,特意学过不少匈奴语。
再加上在边疆这些日子耳濡目染,林葳蕤当即听得出对方说的是什么。
她装作没有察觉,不动声色地任对方拎起自己的衣领,将她扔在沙堆上。
大约是按照匈奴人的思路,她一介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林葳蕤连手脚都没有被捆绑,在沙堆上还能自由活动。
她闷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想干什么?”
“哈哈!”马背上的男子发出恶狠狠的笑,“我听闻将军家的小姐手段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至于林葳蕤问的问题,他当然是没有回答,且转过头用匈奴语与同伴取笑:“主上还说这女子心眼多得很,叫我们小心提防着,莫不是记错了人?”
“看来也不过如此……”
“要不是有个将军祖母,恐怕根本无人在意。”
林葳蕤从他们的对话中,逐渐猜出答案来了。
他们口中的主上,约莫是先前匈奴出访大洛时,洛毓的叔叔阿史那,他是匈奴王,抓自己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威胁祖母。
林葳蕤垂眸,长睫遮住眼中思索。
休憩片刻后,阿尔图再次拎着她起来,将人放到马背上。
谁知当他正准备挥鞭前往匈奴腹地时,感觉到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上自己后脑勺。
阿尔图身形一僵,正打算回过头,林葳蕤已经开口:“看什么?我手中这把火铳可不长眼睛。”
听到火铳二字,阿尔图浑身一颤,显然他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战战兢兢开口:“你……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们才对?”林葳蕤冷笑,“你们奉阿史那之命,将我偷偷带出来,打算做什么?”
说着,林葳蕤又扭头对跟在后方那人道:“带我回边城去,否则你和你的同伴,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
大约是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会突然出手,那人也是呆滞片刻。
林葳蕤冷哼一声,将枪口用力顶在阿尔图头上。
阿尔图颤着嗓音开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转过去?”
纵然心有不甘,二人只好掉头。
林葳蕤仔细观察了下沙地上的马蹄印,确认他们没有糊弄自己而是在往回走,这才盘问道:“老实交代,阿史那让你们抓我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阿尔图就算再不想说话,可他的命还在林葳蕤手中,只得老老实实开口:“阿史那大人,正、正是为了你手中的东西。”
“火铳?”这倒说得过去,阿史那早就对大洛虎视眈眈,他会想出这样的计划来并不意外。
更让人意外的是,约莫被她手中的火铳吓破了胆,阿尔图一口气说出了许多东西。
原来匈奴早就打起大洛火铳的主意,洛毓从京城离开后,前往投奔匈奴,他手上虽有火铳的图纸,却没有能够制造此物的能工巧匠。林葳蕤的祖母林凛正是大洛掌管此物的长官,故而他们想到要绑架林葳蕤,用来换取制造火铳的能人。
听完阿尔图的话,林葳蕤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她白日里看见这几名细作,便多长了个心眼儿,临睡前将火铳放在自己枕下,否则现在可不当真是让他们得手?
只不过手中纵然有此物,林葳蕤也必须得打起十二分Jing神才行。
大洛的火铳与现代先进的手.枪有所不同,不能连续射击,一次最多射出两发,反应稍微慢上半步,就可能被敌人夺取先机。
挟持着阿尔图一路往回走,天色逐渐大亮,莽莽沙丘中,依旧不见边城的影子。
林葳蕤心头着急,意识到不对劲,对前方的阿尔图道:“停下,否则就别怪我手中的火铳不长眼。”
阿尔图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手中短刀陡然朝她袭过来。
林葳蕤跟着谢韵之好歹学了些拳脚功夫,忙下腰躲过阿尔图的袭击,与此同时,她摔落下马,整个人在黄沙之中滚了好几圈。
只瞬息间,林葳蕤便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