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将下巴搭在她肩上,许久未曾如此贴近林葳蕤的气息,林郁青甚至感觉不到肩膀处的痛,无比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林葳蕤不大习惯地动了动,终于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郁青孤身一人,无人帮忙,若说是凭运气在茫茫沙漠中正巧找寻到自己的方位,她自是不信。
“阿蕤想听实话吗?”林郁青双手圈着她的腰,“我在你身上,下了能追踪行迹的蝶粉。”
林葳蕤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襟间,有几只淡黄色的蝴蝶环绕着翩翩飞舞。
想来二人接触也不过昨日那半炷香的工夫,他便暗地里下了手脚,可他又是凭着这手脚才找到自己,林葳蕤说不出心头是何感觉。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悦,林郁青下颌自身后抵在她的肩窝处:“阿蕤生气了?”
林葳蕤抿紧唇,一言不发。
“我知道,倘若你发觉了,定然会生气的。”林郁青嗓音放得很柔,像是在特意讨她可怜般,“可是阿蕤,你不在的那些日夜,我睡不着吃不好,夜夜未眠,都在懊悔自己弄丢了你,这一次,我总算没有……”
应是伤口处发痛,林郁青说着,又顿住低咳了两三声。
“别说话。”林葳蕤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也耗尽了她的力气,“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匈奴细作那一击,林郁青明明可以躲过去,却偏要身负重伤,不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施展苦rou计?
林郁青伏在她的肩头,轻笑了声,炙热喘.息自耳后拂过她的脸颊。
他的阿蕤总是这般聪明,想瞒也瞒不过。
林葳蕤明显能够感受到身后之人气息正在一点点变弱,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
屋漏偏逢连夜雨,陡然间狂风袭来,沙漠上的风席卷着黄沙,呼啸而来,方才还晴空万里,瞬间暗不见天日。
还不等林葳蕤做出反应,身下的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踌躇不前。
二人失去重心,一齐摔倒在地上。
是沙尘暴,狂风肆虐着黄沙,林葳蕤双眼就像被针扎一般,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听见林郁青在唤自己的姓名。
她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胡乱在身旁挥舞着,直到突然被稳稳握住。
骨节分明的五指如此熟悉,林葳蕤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地,抓紧林郁青的手。
沙尘暴仍未停,二人不得不寻找可以背风遮蔽的地方。
不过眨眼间,林葳蕤感觉自己身上都覆了厚厚一层黄沙,整个人几乎快要被埋住,非但如此,她脚下一陷——
起初还以为是松软的沙地,然而很快,林葳蕤意识到不对劲。
此时,沙尘暴也刚刚停下来,林葳蕤下意识松开握住林郁青的手:“郁青,你退回去。”
林郁青不由分说,重新握住她的手:“为何?”
林葳蕤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大概是天意如此,她刚逃离了狼窝,又闯进这自然的虎xue。
脚下流沙的威力如何,林葳蕤隐约清楚,据说它会一点一点将人吞噬,就像大地张开嘴,没有猎物能从中掏出。
只一句话的工夫,她又向下沉了几寸。
林郁青眉眼冷下来,意识到什么。
他与林葳蕤之间,不过半步之遥,却更是生与死的距离。
林郁青不假思索,他匍匐下身:“别怕,我拉你出来。”
“不行。”林葳蕤注意到他身躯也有缓缓下降的趋势,她忙摇头,“你先出去。”
说话间,林葳蕤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已经被流沙吞没,她稍微动弹了下,反而陷得更深。
林郁青没有照着她说的话离开,反而更近几分。
“你先回去。”林葳蕤只得哄他道,“回去叫人来救我,我没事的,在这里等你。”
“阿蕤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林郁青并不顺着她,反而问道。
从这里回到城中至少要半个多时辰,等他带着人赶到,恐怕林葳蕤早就被流沙吞没。
林郁青环视四方,先前的马早已在沙尘暴中跑得无踪无影,此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他们二人。
他死死攥住林葳蕤纤细的手腕,不肯松开半分,连带着也被沉入流沙中。
“你在干什么?”林葳蕤瞪大了眼,“快点出去,不然你也会死在这里。”
“阿蕤还是舍不得我死,不是么?”林郁青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扯到这种事情上,林葳蕤伸手要将人推开,反倒被林郁青揽在怀中:“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坚持,素白的衣衫也早已被流沙沾染得肮脏。
紧接着,林郁青的吻落下来。
大约是一夜未眠的缘故,二人的唇都是凉的,直到逐渐升起温度。
林郁青一副从容赴死的姿态,没有半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