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林葳蕤刚到刑部的府衙,张微便早已布置好今日要做的事:“你陪我到府库一趟,将去年的案子全部整理归档。”
刑部每年接手的案子多不胜数,除此之外, 还有与案子相关的证言证物, 皆是一一封存,待到年关一过,便重新核对一遍,核对无误后,尽数转交到黄册楼封存。
推开库房的门,便有一股腐朽暗沉的味道从黑暗中扑面而来,林葳蕤以手捂鼻, 轻轻咳了两声,挥袖拂开空气中的尘灰。
“毕竟上一次打开,还是在去年。”张微笑着道,“里面有些味道也是难免的。”
“无事。”林葳蕤放下手,“那张大人,我们这就开始吗?”
“等等。”张微从门后搬出一架木梯。
库房内尽是纸质卷宗,不便点明火,张微搭上木梯,将高墙之上的窗户一扇扇推开,叫外边的光线照进来,库房内的气味也散出去许多。
所有的案牍和证物便堆积在这些木架之上,带着陈旧的气息,空气中还隐隐藏着血腥味道。
“开始吧。”张微道,“我核对壹号柜上的卷宗和证物,你便核对贰号柜上的。”
二人没有多说话,开始做事。
林葳蕤翻开离自己的案宗,看了一眼,上面案情写得一目了然,证物便呈放在旁边。
她核对无误后,将卷宗放到另外一边,和还没有核对过的分开,以免混淆。
熟悉了流程后,林葳蕤的速度便快起来,只不过翻开面前这一本,她动作顿住了。
死者那一栏,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她熟悉的名字——赵绔。
居然是赵绔案,林葳蕤记得当时的断案结果,听说是赵绔玷污了城中一施姓屠户的弟弟,最后遭到报复身亡,而施屠户自然也被按律秋后问斩。
林葳蕤隐约记得,当时她也去了案发现场,对结果存着许多疑窦。
譬如赵绔当时脖子上被削断的痕迹平滑清晰,凶手是如何做到的,还有凶手又是怎么将人约到泗水岸边的小树林中的,难道赵绔不会起疑心么……
林葳蕤迫不及待地翻开卷宗。
当时此案乃是女皇下令严查,因此卷宗格外仔细,从赵绔尸首发现开始,每日都有事无巨细的备注。
林葳蕤甚至还看见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出现其中——林郁青,彼时他曾被赵绔轻浮的言语挑逗过,官府的人会找上他也并不奇怪。
不过很快林郁青就洗清了嫌疑,因为真正的凶手施屠户出现了。
卷宗放了大半年,写满他证词的卷纸已微微泛黄,林葳蕤初略看了一眼,纸张上字迹潦草,还带着隐隐抹不开的血迹。
毕竟古代的刑部可不是吃白干饭的,想来施屠户在破案过程中,少不了严刑逼供。
林葳蕤又看向摆放在旁边的证物——一件染血的靛青色布衣,还有一把杀猪用的大砍刀。
林葳蕤指尖轻轻摩擦过刀刃,能够明显感受到锈迹斑斑,也不知是放在库房中变成这般的,还是原本就是这样。
她无法从中得出什么线索,只得又将血衣铺展开。
大片大片已经凝结干涸的血迹,似乎看不出什么,林葳蕤正欲放下之际,陡然间发现了什么,仔细打量起这血迹,然后前后翻看了一遍,用手指在上面描摹着血迹的形状。
她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怎么了?”许是余光瞥见这边的动静,张微走过来问道。
“啊?”林葳蕤这才如梦初醒,随即温和一笑,“无事,不过是去年曾听闻过这桩案子,想观摩一下卷宗罢了。”
“好奇倒也是难免的。”张微附和道,“堂堂都尉家的嫡长女,说死就死,身首异处,虽然百姓都拍手称快,可刑部却不能不管。”
“对了。”林葳蕤道,“不知大人可知,这案子是谁破的?”
“圣上下令严查,自然是刑部尚书冯大人亲自断的案,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林葳蕤将卷宗放回原位,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在下以为,此案似乎其中有蹊跷,凶手未必是施氏。”
“为何?”张微诧异道,“你不过是粗略看了一眼,就能得出断定?”
“不是断定,只是在下的猜测。”既然张微问道,林葳蕤也不再遮掩,将血衣摊开,“张大人看这件血衣。”
“嗯?”
“这件血衣胸前和胸后皆有晕开的血迹,原本凶手在作案过程中沾上血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为何前后胸血迹的形状一模一样?”
库房内光线不算明朗,张微只得凑近了些看,果真如林葳蕤所言,衣服上的血痕前后形状竟然完全相似。
她眼皮一跳:“这……”
林葳蕤接话道:“若当真是施氏杀的人,衣服应当是穿在身上的,又怎会留下这般的血迹,除非有人故意诬陷于他,将血晕染在衣服上,如此,血迹穿透衣料,前后便一模一样。”
“林小姐方才也说了,这不过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