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冷天,也难为你起得这般早。”林葳蕤莞尔。
“对了,怎么不曾见到郎君。”
说起这个,林葳蕤眉头微蹙:“不知为何,方才爹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我便先让他回去了。”
“是吗?”林葳蕤的语气不无惋惜,灯光昏暗下,林葳蕤却看不见他唇角轻勾,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那将阿蕤送到贡院后,我再去陪陪郎君。”
她颔首:“有劳你了,不过你也莫要太辛苦。”
林葳蕤提着灯,与他并肩而行,月色如霜,洒在二人的身上,连发丝都被包裹在这般的静谧中。
路上积雪约莫有半尺厚,一脚踩下去,雪地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二人上了原本是准备给林浔枚和林葳蕤准备的马车,坐到马车里,林葳蕤才想起问他:“你可用过早膳。”
林郁青摇头:“阿蕤不必担心我,等我回去再用膳也不行。”
“那怎么行。”林葳蕤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碟还是温热的红豆糕,“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碟红豆糕与平日里的不同,以软糯的红豆泥为馅,被晶莹剔透的糯米皮包裹着,看起来分外诱人。
林郁青没有动:“这是小姐到了考院里吃的东西,我怎可独享。”
“不过是一个中午而已,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东西。”林葳蕤递到他面前,“你若是不吃,反倒叫我过意不去。”
林郁青没有再推辞,他伸手拈了一小枚红豆糕,修长五指被点心的红衬得分外白皙。
不知几何时,他已经练出斯文的吃相,小口小口品尝着红豆糕,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吃起东西起来狼吞虎咽的少年,林葳蕤不由得有几分出神。
直到林郁青连着叫了两声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他的美色蛊惑了,当真是色令智昏!
林葳蕤状若无事答应下来,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咳,这红豆糕我还没尝过呢,好吃吗?”
得到林郁青肯定的回答后,马车内又安静下来,直到来了贡院门前,都有官差把守着,马车来来往往,不可停留太久。
林葳蕤忙提上食盒,像是逃避般,掀开车帘便要跳下去:“我要进去了,回见。”
“好。”林郁青起身相送,“祝小姐下笔如有神,摘得桂冠。”
林葳蕤红着脸点了下头,转过身走了。
马车重新驶动,林郁青掀开窗帘,面上带着和煦的柔意,犹如破开黑夜的那一缕金光,直到他看见横空里冒出来的谢韵之将手搭上林葳蕤的肩,那抹柔意又重新凝固为冰霜。
“你食盒里是什么?”谢韵之问,在林葳蕤打开盖子后便大大咧咧地捻起一枚红豆糕,塞.进嘴里品尝,“不错,贵府厨娘手艺了得。”
说罢,她又伸手作势要继续拿下一枚。
林葳蕤不干了,忙伸手捂住盘子:“你都吃完了,我中午时候吃什么?”
“嘁。”谢韵之瞥了下嘴,“小娘我拿燕窝羹跟你换,行不行?”
林葳蕤自然不会答应,她食盒下方虽还有别的膳食,只不过这红豆糕还没尝过,她舍不得。
二人正说着,便到了大门。
她俩来得实在是太早,甚至还不用排队,被守卫搜身过后,便放行进去了。
大洛的科举考场和林葳蕤想象中的不一样,并非是单人的小屋子,而是在一间宽大明亮的殿宇中,支起二三十张桌案,每个人根据自己领到的签号寻找座位。
倒是和现代的考试相似,只可惜谢韵之并未跟她分到同一间考场。
外面虽然是冰天雪地,殿宇早已用碳火烘过一整夜,因此异样暖和,完全不会因为天寒而影响发挥。
食盒也由主考官统一收起来,放到保暖的地方。
林葳蕤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所有考生陆陆续续到齐。巳时一到,贡院内的铜钟撞击声响起,便到了正式开考的时刻。
试卷依次由主考官发下来,殿内只有卷纸翻动的声音,林葳蕤将整张卷面细细看过一遍,第一堂是策论,她完全不在话下,只思忖片刻,提笔便写。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午后用膳也是在各自的位置上,不许考生肆意走动。
午膳完毕,又轮到了下午的考试内容。
大洛的科举分两日举行,今天是首日,林葳蕤虽说是游刃有余,可一整天坐下来,难免有些疲乏,等到走出贡院,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幸好门外林郁青早就等候着,见她一出来,忙迎上去,替林葳蕤接过手中的食盒:“辛苦阿蕤了。”
拥挤的人流中,旁的陪考喋喋不休地问着考生今日感受如何,与他们相比,一声不吭的林郁青倒真是一股清流。
林葳蕤一上马车,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阿蕤若是觉得,便先睡一会儿。”林郁青道,“今日马车多,约莫回府也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