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八岁的大阿哥瘦削到青筋都清晰露在肌肤上,额角都一条条透着青,可他早早就有了皇帝对外那份淡然的气质,闻言唇角带着浅浅笑意点头。
“倾国之色总有,玲珑心思难得,过往是保晖浅薄了,倒是着于皮相多些,该是改了的。”
德妃看着保晖叹气:“倒也不必如此,你年纪还小,喜欢什么只要懂得过犹不及也无妨。”
保晖抿唇露出个赧然笑意不说话,大公主嘎鲁代从外头端着一碟子Jing巧点心进来,笑得无忧无虑:“大哥和姨母说什么呢?御膳房那边照着这里的风俗做了驴打滚,我尝着跟宫里不大一样,更甜糯些,你们尝尝。”
德妃和保晖都笑着接过来,二人也没再说别的。
只是叫人伺候着去后殿休息时,嘎鲁代一直瞧着前头,皱着眉跟个小老太太一样,保晖面上笑意真切了不少。
他温和摸着嘎鲁代脑袋上的小揪揪:“别想那么多了,左右宫里从来没少了热闹。”
大公主晃晃脑袋,看着奴才都在后头,低低嘟囔不敢叫人听见:“就怕热闹起来你就要倒霉。”
保晖眼神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苦涩,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牵着大公主往前走。
第二日静嘉醒来已过了巳时,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若不是饿得厉害,她倒是还能躺会儿愣愣神。
可晚膳和早膳都错过去,肚儿里的大戏欢天喜地叫人一点静不下来,她叫杜若和半夏伺候着起身,好生吃了些东西才算安稳下来。
“我瞧着御膳房伺候倒是Jing心。”静嘉揉着腰肢靠在软榻上道,侍寝就这个好处,御膳房看碟子下菜最会赶热灶。
半夏笑道:“他们不敢不Jing心,万岁爷走前吩咐了,打今儿个起,咱们这里一应按嫔位份例走。”
静嘉不是那么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杜若眼神雀跃着,就差嚷嚷想回宫赶紧收拾东西搬屋子了,她被逗得笑出来。
“外头大力太监还在吗?”
杜若这才收了雀跃:“叫孙谙达给撤了,不过您和万岁爷还歇着的时候,董兴福过来了一趟,说叫您明儿个去懿凤阁。”
本来太后是想着立时要见静嘉,可定国公走后,她泡温泉泡软了骨头实在Jing力不济,人上了年纪一舒坦这藏在骨子里的症候就都出来了,晚上就请了太医去,今儿个还没缓过劲来,这才改叫静嘉明日去。
明日本就是请安的日子,静嘉早就做好了准备,闻言只点头问:“东西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奴婢按您吩咐熬出来的汁子,掺上珍珠粉制成了钿汁,您只说要画成什么模样,奴婢亲自给您画。”杜若跃跃欲试道。
描样子宫里没人比她画的更好,过去主仆二人玩闹时也不是没在皮子上画过。
静嘉笑得云淡风轻,慵懒芙蓉面上却带着几分锋芒:“就菡萏吧。”
芙蓉未开,独有清华,初出淤泥,是盛放还是零落成泥,端看风雨凶否。
不等到第二日,这日晚膳前皇帝就又过来了,静嘉本还抄着佛经呢,鼻尖闻到龙涎香才发现皇帝进来。
她顿了顿小心放下笔,起身笑道:“您总爱吓唬我,非要替我多添些差事才肯放过我呀?”
皇帝止住她要蹲下去的身子,淡淡打量着静嘉,与平素伶牙俐齿的模样并无二致,只比起昨日自然而然多了几分亲近和极力控制的羞怯,尤其是这张毫无遮拦的白皙脸蛋儿上青色更淡了些,叫皇帝心里满意。
他坐在软塌上懒洋洋道:“你可知自己昨儿个犯了欺君之罪?”
静嘉并不紧张,只睁大了琉璃眸子:“前儿个不就犯了吗?您不是都罚过了,奴才这会子腰还酸呢。”
皇帝被她噎了一下,面上冷色绷不住,失笑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酒后以下犯上怎么不说?口口声声满心肠追随朕的脚步,私底下不知道骂朕多少回黑心肝吧?”
静嘉差点笑出来,眸中还带着淡淡疑惑:“您是不是黑心肝奴才不知道,可您教出来这个是,那……”
“纵得你胆子愈发大了,擎等着朕收拾你?”皇帝拍拍她脑袋,不急不缓道,“你现在是宠妃,朕自然要满足你这点子愿望的。”
这回轮到静嘉不说话了,可别再来一回了,昨天她后头实在记不全乎,可今儿个浑身还带着乏劲儿,再来她明天还怎么去懿凤阁。
她是准备一鸣惊人,可没准备往死了戳那些胭脂虎的心窝子,群起而攻之她就是再多算计都白瞎。
“那奴才以下犯上,肯定是万岁爷不好,您总欺负我,我醒着不敢说,醉了忍不住嘛。”静嘉随手捏着一枚蜜饯儿去喂皇帝,另外一只手更顺溜喂自己。
皇帝揽着她,由她越过自己身子去够矮几上的东西,直叫她这自在又带着刁劲儿的小模样逗笑了。
与静嘉相处越久,皇帝就越觉得看不够,他如今都说不准这小东西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你也不问问朕,自己昨日说了什么?”皇帝捏着静嘉脖颈儿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