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京城里陡然多了好些高鼻深目的人,百姓对安弥一事倒一时有些顾不上嚼舌根子,她才得以喘息片刻,但只要问题存在一日,就终究一日得提着一颗心。
她笑了笑,想起上回对郁瑶说,有向安弥求亲之意,想必令她这位皇姐十分不好办,心里终归有些不好意思,只轻声道:“一切都好。”
郁瑶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装着事,心思并不在这里。
“好,那就好。”
她执起一瓣橙子送入口中,抿了抿,似在化解自己心中的紧张一般,向郁瑾道:“这橙子清甜得很,一会儿让他们拿些与你带回去,给你家未过门的夫郎也尝尝。”
郁瑾原是专心吃着的,闻言不由一噎,险些呛住,赶紧咳了几声,这潇洒惯了的性子,倒破天荒地闹了个大红脸。
“皇姐如何拿我说笑。”她慌忙道,“我还不曾与他提过这回事,你可不许先把我卖了。”
顿了顿,又抿嘴一笑,“不过这贡橙的确是好东西,我便不客气了,回头让他自己谢你就是。”
看着她的模样,郁瑶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一下,想将拟定的计划撕毁作废,不忍心这样去对待两个半大孩子。
但她想起季凉的话,用力握了握手中茶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身份不仅是长姐,更是大周的女皇,一国兴亡,万民安危,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即便她心底里并不愿相信安弥有所企图,但与赫赫国相关之事,一环扣一环,此间必有蹊跷,容不得一个万一。
假如她因为一时心软,当真引狼入室,她如何能向天下交代。
她既打定主意,微微笑了一下,十分和气,“明日我邀了额古纳音一同饮酒赏桂,你要不要带着安弥一起来?”
“他?”郁瑾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他如今尚无名分,只是一介平民男子,这样的场合,我担心不合适。”
但郁瑶留心了她的神色,看得明白,她实际上是心动的,于是笑意愈发温和。
“我主要是想着,安弥在京城时日不短,身边只有一个侍人是同族人,能说上几句话,虽然他在你府上过得好,但恐怕难免也会思乡。恰好这次赫赫使团来访,也能让他见一见故土之人,听一听乡音。”
“另一则,赫赫眼下态度软化,有休战之意,你是大周的亲王,恰好你的心上人就是一名赫赫人,若是让他们见了,说不准倍感亲切,领会我们的善意,能有助于两国修好,也未可知。”
郁瑶不紧不慢放下茶盏,面容宁静,“至于他是不是平民,倒并不十分要紧。”
听她这样一讲,郁瑾也再无什么顾虑,顿时喜笑颜开。毕竟她素日在府里也看得明白,安弥自幼生长在大漠,是个自由自在的,仿佛小鸟一般的性子,在此间即便她再怎样纵容呵护,这京城终究像是一座无形的囚笼,令他不能随心所欲。
虽然他自己固执得很,从不向她细讲他的家世背景,但此次正逢使节来访,既是郁瑶亲自开口,让他一同赴宴,能与族人相见,总也是好的。
因而,她也再不推拒,高高兴兴应下来,直道:“安弥听见了,必然高兴得不知像什么似的。”
郁瑶又陪她谈笑了一阵,直到这小丫头带着人,提着贡橙,开开心心地回王府去了,面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她的脸色才渐渐沉下来。
身后传来轻轻脚步声,季凉从屏风后绕出来,双手扶在她的肩头,传来一丝暖意。
郁瑶没有回头,只是将他的手拉过来,更紧地环绕住自己,脸上显出一种少见的茫然和落寞。
“你说,我做得对吗?”她轻声问。
季凉的声音低低的,却安抚人心,“许多事本无对错,只是任哪一个人,换在这个位置上,都不得不这样做。”
郁瑶发了一会儿呆,缓缓地叹息了一声。
是啊,好一个“不得不”。
安弥有赫赫王族的信物,迦楼罗金铃在身,他不知季凉识得这东西,也不曾刻意避讳过他们,只不知道,他属于王族里的哪一支,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年来在这大周的京城隐瞒身份,四处游逛,如今又和郁瑾搅在了一处。
额古纳音一行借游玩之名,到处寻找探听什么,如此怪异举动,是否又与他有所联系,皆是未知之数。
只是不管如何,让两相一见面,想必总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啦,其实没有很吓人,姐妹之情不会崩塌的,只是借着小波折要开新地图啦。
我答应过后半本不虐,就是真的不会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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